又过了几天,演唱会就在今晚了。
“你想什么呢。”蒙婉彤轻推了下滕依林的头,长发在那动作下轻巧的晃了晃:“最近总是发呆,是在给你的星球发信号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滕依林忍俊不禁的笑道。
“今晚的演唱会到底去不去?”蒙婉彤问道。
腾依林突然对很多东西释然了。
生活也是,爱情也是,放不下的种种也是。越是不敢面对,它在心底就越是猖獗。
她要去——不过是见荆哲而已,何况还是有成千上万的歌迷做隐蔽,就算是弥补了自己从未在舞台上见过他唱歌的样子,仅此而已啊,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今日是周五,她该去喝酒,在清醒中沉沦,亦或是因为,今日是严森的生日,如果他还活着,该是而立之年了……
倪睿思的演唱会号召力很大,一呼百应般的,工体门口,排队等候入场的歌迷,以及那些摆着地摊贩卖应援物品的小商贩,将附近的交通变得异常的拥堵起来,本来就拥挤的北京,这次更加显得人满为患。
交警很快就出现在附近,拉长了警戒线,开始疏通附近的线路,开始组织聚集在广场上的歌迷们排好队伍。
“要荧光棒吗?要条幅吗?”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到滕依林面前,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问道。
“不需要了,谢谢。”滕依林摇摇头。
“买票吗?前排的。”一个北京男人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滕依林慌忙的攥紧了口袋里的演唱会门票,一本正经的要摇摇头,然后继续观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
身边熙熙攘攘的她,不知怎的,竟觉得孑然一身。
她不知道自己来看这场演唱会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但是眼前的景象,倒是突然让她想起了左右时间里曾经放过的一首张学友的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他彻夜排队,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不过很快,在滕依林哼唱到“半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这一句的时候,她就放弃了。
实在是害怕自己再唱下去的话,就会转身离开这个是是非非的地方,或者干脆把手里这张门票送给那个和黄牛党因为票价争执纠缠了半天的那个小姑娘,一眼看过去就是学生的模样,应该还挺不容易的。
不同的故事,相同的感情。
不过是一段仓皇逃窜了的爱情,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却让人迟迟都放不下。
在巴黎留学期间,学画的时候,滕依林对指导自己的一个老教授印象特别深刻,那是一个精瘦的老人,坐在自己身边往画布上涂涂抹抹的时候,眼神里那种固执的神色。他总说,LIN,你要耐得住寂寞,画画的人,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看见自己的内心的色彩。
所以滕依林总是把自己囚禁在画室里,在巴黎的时候也是,在北京的时候也是。突然置身在闹市里,她开始束手束脚。
直到倪睿思的歌唱起来的时候,滕依林方才觉得自己真正的被感染。
音乐是有魅力的,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滕依林这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竟也在这其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感动。
身边的少男少女们似乎是带着一种癫狂的,他们疯狂的随着音乐尖叫,呐喊,慢慢的渲染着滕依林的每一根神经。
她开始不再那么紧张,不再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角。直到,直到听见倪睿思口中的那首歌,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歌词。
——我怎能冷艳又阳光 怎能风情不断肠 怎能疯魔却孑孓 怎能爱你不荒唐
我撩人 我情真 我下贱 我疯狂
却哪知 与你私奔 才是我的最想
那些在醉酒的夜晚,朦胧着勾勒着情诗的姿态,开始在滕依林的眼底慢慢清晰。身边似乎总有双眼睛,那双会唱歌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丝毫不掩饰对于自己才情的疼惜。
唱情歌的人唱的是自己的故事,听歌的人听的却是自己的心情。
滕依林开始感觉到胆怯了,对于荆哲的那种,害怕遇见,又害怕再也遇不见的心思,让她不自觉的紧紧咬着嘴唇。
——我撕破这世界所有的真相 撕破被严实包裹的糖 撕破你所有的幻想
用一把刀子 划开我和你之间的墙
在黎明破晓 在烟雾缭绕 在山水尽头 在看破山明水秀之后
还想问一句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不是滕依林写的,这是荆哲在她的作词之后添加上了自己的话,这,是不是荆哲想要对自己说的。
其实那天听完荆哲按照她原词录制的小样,她就发表了对挤地铁和爱情的感言,她知道自己的歌词还有不足,她想修改,可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听到荆哲修改后的歌词,和自己的想法是那样的一致,腾依林泪流满面却浑然不觉。
直到身边的女孩儿讪讪的给自己递过来一包纸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再直视自己的内心,不能再直视这个舞台。
可她的内心却燃起誓要和爱情同归于尽的决心。
台下再一次响起欢呼声的时候,荆哲在倪睿思的邀请下走上舞台。他终究是属于舞台的,纵使阔别已久,再次登台依旧带着归来般的荣耀。
“以前,我总是给很多很多人唱歌,给很多在乎我的人唱歌。”荆哲提着一把吉他,慢慢走上舞台,一边调整着立麦的高度,一边说着:“但是今天,我只想唱给我在乎的人听。”
说到这儿,台下一片哗然。
激动的歌迷们热烈的挥舞着荧光棒,媒体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以为这应该会是一场值得炒作一番的告白。
“让我们的镜头告诉我,她,在哪。”
镜头飞快的略过看台上的人群,左右的扫视之后,又慢慢的回到荆哲的身上。
一个人的身影,独占着那么大的舞台, 竟显得那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