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中日友好医院的路上,车上非常静默,蒙婉彤在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她有些担心君邵阳,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
接连两天都往医院赶,和依林赶去医院的时候,亦是慌乱不已,但结果却是那么美好,这次也会一样吗?
蒙婉彤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而且,她早已体验过了生离死别,所以,那种刻骨铭心的遗憾,她更懂。
她再次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君邵阳,他紧闭着双唇,握着方向盘的手异常地紧。她知道,此刻的他内心的排山倒海。
是的,君邵阳以为自己早已对刘香死心了,他是不会得到这个所谓的母亲的半点垂爱了,可是,当他知道她昏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害怕、不舍、甚至愤怒,他不能容忍自己会害怕失去刘香,可是他知道,他真的害怕。
君邵阳的手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着,蒙婉彤担心他出意外,伸出自己并不温暖的手敷上了他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凉,就像那次有人跳楼,意外砸在他们的车上,他亦是用冰凉的手敷上她的眸,不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君邵阳的思绪在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微温时,终于抽离出来,正好赶上红灯,他稳稳地踩住了刹车,反手回握住蒙婉彤的手。蒙婉彤皱眉,想要抽回,他却不肯,握得更紧,蒙婉彤更用力,可依旧挣不脱。
坐在后排的隋馨笑出声来:“行了,好好开车,好消息,老师醒了。”
君邵阳和蒙婉彤同时松了劲,也长出了口气,红灯变成了绿灯,君邵阳的心情也畅快起来。蒙婉彤却闭了眼,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心头,沉沉的,闷闷的,却又有丝小涟漪一般,轻轻的,痒痒的,这感觉真不怎么样。
隋馨捏着手机,看向车窗外,心里却是想着前面的二人。她知道蒙婉彤与君邵阳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知道蒙婉彤曾经对君邵阳的爱慕和憎恶,再到后来的避之唯恐不及。她可以怒斥辛悦逃避现实,其实是对廉南岳的犯贱,不肯放下,但她知道蒙婉彤对君邵阳的感情不是这样的。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甚至对他们二人是有一份期待的,可又为婉彤觉得委屈。人类的情感真是太复杂了,她忍不住笑了,也许是因为她和阿兰诺在走近,君邵阳是阿兰诺的弟弟,她自然会对这个弟妹的人选有所期待,如果是蒙婉彤,那她绝对是赞成的。
蒙婉彤回头的时候,正看到隋馨脸上的笑意,不由得脸红,连忙转回身去,车里恢复了沉默。
总算是冲破早高峰的拥堵,到医院的时候,刘香已经住进了心内科的CCU,阿兰诺发了微信告知楼层。电梯一路向上,开启的时候,阿兰诺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阿兰诺看着君邵阳,表情很是凝重:“亚当,你知道她的心脏有问题吗?”
君邵阳皱眉,刘香对他一向漠视,但他从小就讨好她的状态,让他对她有了惯性,她的状况他一直都很了解,但是,心脏问题从来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阿兰诺叹了口气:“她应该是谁也没说吧!我并不是责怪你。她去年四月心梗过一次,做了支架,但她吃药吃得很随性。所以……”
一说到四月,蒙婉彤看向君邵阳,他们时隔十多年的重逢就是在去年的四月,在第里雅斯特。
君邵阳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面部甚至抽搐了几下,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一脸不耐和憎恶:“我爸也是心梗去世的,而且就是和她发生了争吵之后,报……”
蒙婉彤下意识地去捂他的嘴,很多话一旦说出来,就覆水难收了。而且,她看他脸上的微表情,明明是担心的要死,却要说出这样狠厉的话,何必。
被蒙婉彤捂住嘴的君邵阳,本是意难平的,却似乎是被冰凉的手指弄清醒了,他闭了嘴,扭过头去。
阿兰诺对君邵阳多少是有些了解和理解的,他也认为刘香对这个孩子过分了,所以,有的时候才会忍让。听他说这些,就假装没听懂,看向隋馨,隋馨要是没搞清楚状况就有违她这个曾经的公关精英了,她一脸焦急地问:“现在怎么样了?能过去探望吗?”
阿兰诺带着他们来到了CCU,CCU是心内科的监护室,只针对心脏病人,病房里两张床,刘香躺在靠窗的一张,身上插了不少监护仪器的管子,她则是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看着窗外嫩绿的树叶发着呆。
君邵阳走在最后一个,眼神却带着紧张和担忧,视线直接越过了隋馨和蒙婉彤,看向刘香。
刘香听到了脚步声,微微转过头来,对上了君邵阳的目光,她习惯性地闭了眼,君邵阳转身便走,阿兰诺想拉住他,却犹豫了一下,蒙婉彤只好跟了出去。
刘香看着君邵阳的背影,有些难过,也有些无奈,看到隋馨,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了,就是又做了个支架而已。”
“还而已?阿兰诺和亚当都吓死了。老师,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哦。”隋馨说道。。
“亚当也会担心吗?”刘香幽幽地说道,脸就转了过去。
“他当然担心,来的路上,手一直在抖。”
刘香不太想说这个,于是问:“刚才追他出去的那个女孩?”
“刚才进来的就是我提到过的那个朋友,本来是想今天过来和您沟通一下怎么治疗亚当的。那就下次吧,您还是好好休息更重要。”
刘香点了点头:“嗯,下次吧,我有点儿累了,想睡会儿,你们找地方坐坐,回去也行。”说完便闭了眼睛。
隋馨扫了一眼阿兰诺便先走出了病房,看到蒙婉彤和君邵阳就站在走廊上的窗边,便走了过去,阿兰诺也跟了过来。
“你说老师是接了一个电话昏倒的,是谁打来的?”隋馨问阿兰诺。
阿兰诺皱了眉,顿了一下方说:“是唐宋!”
“她?她说什么了?”君邵阳问道。
“我并没有听到,只说了几句,妈妈就昏倒了。我也是听到对方还在说话,才听出来是唐宋的,可我一说话,她就挂了。”阿兰诺说道。
蒙婉彤的手蓦然感到一阵疼痛,她低头,她的手被君邵阳捏到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