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婉彤摇了摇头,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向来必不可免,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出那档子事,只怕现在也是身处漩涡之中。没有了这些需要劳神费心的争斗,同时也不会再有丰厚的物质条件支撑着她去做一些事情,虽然父亲给她留下的钱并不少,可是她要不断努力才可以使自己永远置身于一个相对安全的境地,这些忧虑恐怕不是自小就生活优渥的君邵阳可以理解的吧,正胡思乱想之际,君邵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想什么?”
蒙婉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转过身看着君邵阳:“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音的?吓死我了!”
君邵阳拿着两支香槟杯,递给蒙婉彤一支,她接过去,疑惑的看着君邵阳:“你怎么也出来了?不用陪大家说话吗?”
君邵阳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蒙婉彤刚才看过去的方向:“你来巴黎多久了?”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向来没什么逻辑,蒙婉彤也并不在意,她也像君邵阳一样依靠在栏杆上:“记不太清楚了,大概七八年了吧。”
“巴黎的每个地方你都去过了吗?”
蒙婉彤喝了口香槟:“差不多吧,大学的时候经常和隋馨还有我们其他的两个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君邵阳的眼神有些迷茫:“其实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这么平静的对话。”
说到这里,蒙婉彤也突然意识到,今天两个人对话不再像之前几次那样剑拔弩张,仔细想起来好像从上次在卢浮宫附近见面开始,君邵阳的态度就有所转变,蒙婉彤并不知道为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说着:“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能遇到你。”
君邵阳顿了顿:“上次喝咖啡的时候你问我,这么多年再次遇到你之后,对你的印象有没有改变,其实我想告诉你是有改变的,时间会让人成长的。”
蒙婉彤侧过头看着君邵阳,震惊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君邵阳口中说出,她不敢去问君邵阳对她的印象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一如当年她不敢亲口问君邵阳到底喜不喜欢她,蒙婉彤怕得到让人失望的答案。
君邵阳继续说着:“你说一个人要是犯了错,还有没有机会改过。”
蒙婉彤回答:“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错了。”
“很大的错。”
“那就要去问受害的那个人想法如何了。”
“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反正那个犯错的人想弥补。”
蒙婉彤不知该如何回答,君邵阳转过头定定的看向蒙婉彤的双眸,在这样的夜色下,君邵阳的眼中仿佛都盛满了星光,照得蒙婉彤眼和心都在痛,这种仿佛重回到十多年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婉彤一时间慌了神,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君邵阳连忙撇掉杯子,稳稳的接住蒙婉彤,两个人的香槟杯碎了一地,蒙婉彤倒在君邵阳怀里,君邵阳呼吸喷薄出的酒气使蒙婉彤双颊发热,她连忙挣扎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这个阳台的防滑措施实在太差了。”
蒙婉彤说完便落荒而逃,君邵阳看着蒙婉彤仓皇的背影,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
蒙婉彤和隋馨回去的时候都各怀心事,通过这顿饭隋馨知道原来亚当和阿兰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亚当对于PT公司也怀着一定的目的,隋馨知道以后要多加防备亚当。
而蒙婉彤此刻思绪十分繁杂,她不知道君邵阳今晚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紧张慌乱是来自哪里,她看了看身旁隋馨,怎么都无法将她与君邵阳的过往说出口。
和蒙婉彤一样的,还有远在京城腾依林和荆哲,他俩在酒吧里喝着酒,却都无法真实的面对自己的过往和感情。
荆哲在三里屯逛了一晚,认真的看了每一家酒馆的招牌。最后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十分顺眼的小店,慢悠悠的踱了进去。
酒吧最里侧的小舞台上,一个长发姑娘坐在高脚椅上,一手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一手轻轻扶在麦克上,在迷离的灯光下,低吟浅唱着。
灯光昏暗,可荆哲还是在走进这家酒吧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腾依林。
那个用浓浓的巧克力浆作画的姑娘,那个长发及腰的姑娘,那个长长的裙摆下有着好看脚踝的姑娘。她眼神迷离,坐在灯光里,像是从哪一幅油画上走下来的女人。
荆哲只一瞥就想起了她。记忆太深刻了,她专注的笔触,还有那被她否认的悲伤,以及十步之内就能闻到的浓郁的巧克力味,有些甜腻,也有些焦灼。
“想不到你也来喝酒。”荆哲走过去,坐在腾依林旁边的椅子上。在荆哲的印象里,这姑娘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可现在的她俨然是酒过三巡,就算昏暗的灯光,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两颊的绯红。
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摆着不少空酒瓶,腾依林拄着脸,没有在听歌,也没有在发呆。
“嗯?”酒精让她的精神介于迷离和清醒的交界,腾依林转过脸看着荆哲,半响,“你认识我?”她轻笑,表情冷艳又轻佻。
“那天不小心撞翻你的画。”环境嘈杂,荆哲大声的说着,然后看着腾依林一脸迟疑的摇了摇头,“先生,你的搭讪方式不怎么吸引人。”
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被忽略的存在,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娱乐圈,看着别人的顺风顺水,他全然失去了自信。
看到腾依林空白的瞳孔里,没有隐藏的,她真的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荆哲耸了耸肩,表示抱歉,然后在邻桌坐下来,点了一杯最烈的酒。
果然酒精是可以麻痹感官的,荆哲随着音乐摇摇晃晃,他希望自己在这个一文不值的世界里,活的更纯粹一点儿,要么就轰轰烈烈,要么就轻于鸿毛。
可生活连他的哪个要求都不满足,让他站上风口浪尖,又被一个巨大的浪潮卷进海底,被人潮和唾骂吞噬。总是怎么都是生活,而自己的永远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