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腾依林就醒了,但她不想睁眼看这世界,可耳边却似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让她狂喜。迅速转头睁开双眸,身边却空空荡荡。失落感再次侵袭了她毫不坚强的心,眼泪喷涌而出,即便再过多少年,她还是无法接受他已不在了的事实吧。
10年前,18岁的腾依林从美院附中毕业,成绩优异的她,直接成为了巴黎艺术学院美术系的新生。
在那里,不仅有她的艺术梦想,还因邂逅了师哥——森严,而拥有了爱情童话。
四年的大学生活,美好得比彩虹还要绚丽,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最短暂的,毕业时,腾依林选择继续深造,森严选择就业,在巴黎找到了一家艺术品拍卖行的工作,只等腾依林毕业,但是,不到一年,森严却变了。
森严对腾依林越来越冷淡,敏感的她觉得森严变心了,于是开始跟踪他。
在豪华的拉斐尔餐厅中,森严正和拍卖行的大客户——非常漂亮迷人的夏奇拉“亲密”交谈,腾依林的心坠到了谷底。
森严回到租住的公寓,腾依林难掩悲伤,他却对她说,绝对不会变心,只是要接一个大单子,而只要做好了这个生意,日后他们就可以回北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腾依林知道森严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森严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家庭条件比之腾依林家,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所以森严一直以来都勤工俭学,不想给父母增添负担。但在奢华的巴黎生活久了,森严对成功的渴望也越来越浓烈,尤其是腾依林极好的家庭背景,更是在无形中给了森严一些压力,他不想被人看轻,想和腾依林提早过上有钱有闲的生活,因此想法也得更现实,不想像那些穷困潦倒的艺术家那样执着地追求艺术。
偶然的一次机会,森严在做兼职的工作时,认识了夏奇拉,却不知道这是残酷命运的开始。
夏奇拉是一个走私艺术品的惯犯,她们买通拍卖行的员工做为内线,用赝品换出真品,屡屡得手,而森严就是她们收买的内线。
腾依林是偶然知道森严正滑向深渊,因为深爱,不想看到爱人走上这条路,她百般劝阻,森严甚至认为她是在嫉妒夏奇拉和他得亲密,她在无理取闹。
为了不让森严越陷越深,腾依林举报了他,森严被捕,不久却传来了他在狱中自杀的消息。腾依林的世界坍塌了,她自责、悔恨、甚至几次自杀,要不是蒙婉彤及时发现,她也许早就不在了。后来,她收到森严的遗物,森严希望她带着他的梦想,回北京去开一间一直梦寐以求的巧克力店,开心地活下去。
一年后,腾依林毕业就回到了北京,开了一家“森の梦”的巧克力店,而她又不懂得如何经营,只好改成了用巧克力作画的画室。没想到还做得风生水起,可是她再没有画出好的作品,且只感受得到了香甜巧克力中的一丝苦味。
在这种怀念中,一晃就是四年,一年一度的国际绘画大奖又要开始了,腾父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还获不了奖,就必须转行做父亲给她安排好的工作。父亲的话让她纠结。她想继续绘画的事业,就算森严他已不在,但是他的巧克力店还在,他的气息、他的一切都还在。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放弃了,就再不能拥有这样的回忆了。
父亲给了她两个选择,参加绘画大赛,拿下大奖,才可以继续从事绘画行业,否则就回家。
其实,腾依林每年都有参加这个大赛,每次又都无功而返,她有些失去信心,有的评委曾直言不讳:“你的画没有张力,只有自以为是的悲哀和寂寞。”
那些自以为是的寂寞和悲哀,融化在浆水一般的巧克力里,粘在画笔上,在画布上凌乱又飘逸的涂抹,也融化在咖啡醇香厚重的滋味里,空气中到处都是那种渗着清苦的气息,不同心境的人,嗅觉出来的也截然不同。
虽然有些失去信心,但想到森严,腾依林还是决定去参赛,虽然不知道要画什么,但她还是想努力一次。
记得那时,蒙婉彤逼着腾依林对着镜子练笑,她说:“凭什么老天可以对我们不公平,我们就要哭泣地接受,我们就要笑,笑得它自惭形秽!”
是啊,为什么不呢?没道理的。腾依林不仅重拾笑容,甚至无时不刻都可以是笑的,可是,蒙婉彤还在巴黎,还在完成她的学业和梦想,而自己的梦想已经变成了灰色。
腾依林点开微信中蒙婉彤的头像,发现她换了照片,照片中的婉彤,低头垂眸,光影将她面部轮廓勾勒得如同雕塑,而她的神情专注,温婉中透着坚毅。虽然手中研磨着苦涩的咖啡豆,可她的唇角却带着对生活不放弃的甜美微笑。
只这么一瞬,腾依林就决定了,她要用这张照片作为画作的原型,于是给蒙婉彤留了言,很快,婉彤就回了信:“你和曼玲姐都拿我来取笑吗?”
“怎么会,照片是曼玲姐照的?她的摄影技术原来越好了。我是很认真的,我要画下来参赛,如果还不能得奖,我将封笔……回家。”
“依林,你怎么了?”蒙婉彤直接语音过来。
“没什么,就是老爸下了最后通牒,而我,也想和过去好好告个别。”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蒙婉彤温柔地说着:“我决定回去一趟,给你当模特去,不过,先说好,拿不拿奖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肯真的放下过往。”
“我会努力的。”
放下手机,腾依林下了床,打开厚重的窗帘,春日的阳光倾泻进来,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沉浸在回忆之中,无论发生过什么,人都只能向前走啊,这是蒙婉彤曾告诉过自己的话。看着照射进屋里的阳光,心中的阴霾也渐渐被照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