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阿锦已为女帝,因为怀着身孕对食物提不起欲望。
她吃得少,忙着政事,又瘦了下去。
苏诺风看着眼底,心痛阿锦的身子,无助时,墨尚宫从藏书阁找来一本书递给苏诺风,说道:“帝夫,瞧瞧这个吧。”
起初,苏诺风以为这是一本闲书,陈旧泛黄的页面,墨色渐褪的笔迹。
“华欣纪事。”
“是。”墨尚宫回道,瞧着此书,继续道:“华欣女帝三岁登基,南朝自此走向繁华,华欣十七年,当时的林丞相献上一男,此人性格乖巧,对女帝亦是用心。虽说女帝心系他人,随着相处,此男最后得到女帝的心。”
“是吗?”苏诺风轻笑道,眉梢向上翘起,那个男子与他一般,喜欢的人心系他人。也就是说,如果学那个男子对阿锦好,阿锦有一日也会爱他。
想着,苏诺风更发开心,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他连忙翻看着纪事,从中学着如何讨取阿锦的欢心?
“墨尚宫,那我先去了。”诺风笑着对墨尚宫道谢,转身盯着书回向帝殿。
墨尚宫一笑,半张脸极尽温柔,而另半狰狞的面容渗透着森冷的寒意。她忘记告诉苏诺风,那个男子最后的结局是被华欣女帝一剑刺入心口。
华欣纪事记载华欣女帝从登基到离世的故事,或许是女帝的故事太过凄凉,也或是史官将此书写得太美。诺风看完后,忍不住地轻泣,两个相爱的人最后的结局是相恨。
诺风的痛哭,扰了身旁批阅奏折的阿锦,阿锦抬头瞥着他,不解他的眼泪,再瞧见桌上合着的书,明了了。
阿锦为帝后,诺风担忧她的身子,坚决要陪着她。阿锦没有反对,命宫婢在床榻外搭了软榻。只要阿锦在帝殿,他就安静地陪着,或是看书,或是瞧着阿锦。
“华欣女帝性格刚烈,敢恨敢爱,凤末曦若不是背叛,华欣决计不会杀害。”阿锦淡淡地对诺风道,华欣纪事与定惠纪事她都看过。
华欣女帝的狠与爱,定惠女帝的容忍,都让人心酸与纠结。
而华欣纪事因为史官爱慕女帝,所以笔墨,情节的描写细腻,每读一遍都惊不住回想起那时的恨与痛。
初建的南朝不稳,华欣女帝心狠地镇压各地起义,杀人无数,后头,凤末曦出现,对她千依百顺,极是疼爱,却不想在华欣女帝沉浸情爱,凤末曦他……
一剑刺穿凤末曦的胸口,也刺死了华欣女帝的心。
“明明可以一起。凤末曦他根本不想杀华欣帝的。”诺风愤愤不平地辩解道,“他二人可以隐世。”
“没有为什么?女帝的心从来比别人来得硬,她不会为了凤末曦背叛先辈打下的江山。”阿锦淡道,这也是她与苏倾城不能一起的原因,她不能背叛母上以及先人。
“阿锦。”诺风看到阿锦眼底的心碎,担忧她回想起苏倾城,连起身靠近阿锦,说道:“放心,我会像凤末曦一样对你好,也会一直对你好。”
苏诺风誓言过后,阿锦淡看他一眼,拿着笔继续她的政事。
阿锦的冷漠,苏诺风眼神晃过黯淡的光,扭头看着手中的纪事,想起凤末曦,想起阿锦,嘴角边浮出幸福的笑意。
他会像风末曦一般,用心地对阿锦好,哪日,会听到同华欣女帝相似的表白。
“曦,留下吧,都不要走了。”
华欣女帝狠绝毒辣,对待仇人常常用最狠毒的手段镇压,但不失为民君。动乱的年代,如果她狠不下手,就没有今日的南朝。
凤末曦做她的帝夫,不去争宠,他安静地陪着女帝,学会一些妇人做的事。
做饭,熬汤,裁衣……凡是他能为华欣帝的,他都做过。
换做北朝,那就是最贤惠的妻子。
现在,诺风把自己当做凤末曦,他甚至要做的更好。况且阿锦怀着身孕。
孕妇的身子食欲更差,对任何东西都提不上胃口,有时一触到油腻味,就大呕。
他跟着御厨学做汤菜,知道孕妇喜吃酸味,腌制了话梅,在用膳前摆放在桌上于阿锦。
每见着阿锦喝下自己煮的东西,他会殷切地看着阿锦的面容,她一皱眉,就慌张地问道:“不好喝吗?”
然后,在阿锦没有反应过来前,自己尝了东西,再好的汤汁经阿锦一皱眉,他也觉得欠缺些味道。
急忙甩下话:“太咸了”,跟着拿着汤碗回到厨房,重新做了份。阿锦不解地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习惯,任由着他去。
等着他拿到御厨那,重新再做,御厨尝了口,摇头不解地说:“很美味。”
其实,苏诺风要的是阿锦的一个微笑,一句话:很好吃!
一来一回,再端出新制的菜肴,阿锦还未拿起筷子,他连说:“阿锦,我还是再去重做。”
“我饿了。”阿锦抬起头,淡道。
见着阿锦因为饿了,吃得津津有味,他才松了口气,嘴角边溢出笑意。再看自己的衣袖,满身的黑炭迹。
用完膳后,阿锦如往常般坐到案前查看上官丞相处理过的政事,她有孕在身,将朝政大半交予上官丞相打理。
起座前,阿锦无意地将自己的丝巾递给诺风,“擦擦吧。”然后转身就走。
诺风愣愣地接着丝巾,不肯相信阿锦方才与他说了三个字,拉着守着身旁的哑巴,问道:“哑巴,她刚才是不是在关心我?”
哑巴也愣住,阿锦随意地一句话竟让苏诺风如此欢喜。
“哑巴,你说话啊。”诺风唤着哑巴,激动地忘了哑巴不会回答。
另旁的墨尚宫抿嘴一笑,瞥向案前凝视折子的阿锦,不得不说,阿锦很用心做好女帝。
可又如何?谁都斗不过天。
苏诺风为阿锦做的事,很快地传遍帝城,大都赞叹晋安女帝有此一夫,定是生活美满。可知晓史书之人,担忧起苏诺风是第二个凤末曦。
无心的传言在有心人听来可以策成一个阴谋。
纳兰锦阑看着苏诺风与阿锦相好,再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愤怒地前去寻纳兰锦敏。
纳兰锦阑一入锦敏府中,见到雪球小跑上前,低头轻咬着她的鞋子,心底来气,连只狗都在欺压她。一脚狠狠地踢着雪球“汪汪汪”地痛叫,呜呜地躲至一旁。
“再敢咬本宫,本宫剁碎你。”纳兰锦阑恨恨地瞪着雪球,威胁道。
雪球也没受过这气,纳兰锦敏对它比人还好,它缩了身子,狗目里带着委屈与质问,冲着纳兰锦阑,汪汪汪大叫。
“死狗。”纳兰锦阑大怒,敢吼她?
她跨步向前,快步地抓住雪球,朝着地上猛地用狠砸去,“去死,给本宫去死。”
顿时“嘭”地一声,锦敏府中的人来不及叫喊,就见着雪球头颅砸地,流出粘红的液体,轻吟一声过后便没了声息。
“死狗,这就是得罪本宫的下场。”纳兰锦阑踩着被摔死雪球的狗头,冷声说道,这话她亦是对所有人说的。
纳兰锦颜,你给我等着。
“二公主。”府中的仆人大哭唤道,这下,他们都完了,雪球是三公主心头物,它死了谁还活着成。
纳兰锦阑收回脚,将鞋底的血迹擦在雪球身上,昂起头,对上过来的纳兰锦敏。
“给皇姐请安。”纳兰锦敏行礼淡笑,她一眼都没瞧地上血迹斑斑的雪球。
“现在才出来,死哪去了?”纳兰锦阑有气在心,不悦地喊道。
纳兰锦敏一笑,“在屋里里睡着了,不知道皇姐过来。”
“看你就记得帝宫那位是你皇姐吧。”纳兰锦阑走近她一步,嘲讽地说道。
纳兰锦颜为帝,所有皇室中人都巴结阿锦,对她这个二公主已不如之前热情。
“不敢。”纳兰锦敏半蹲着身子,回道。她的头微低,瞧见地上已死的雪球,捏紧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不敢泄露自己的愤怒。
“记着,敏儿,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我为帝,日后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纳兰锦阑笑笑,转身又见地上的雪球,上前踢了一脚,轻松说道:“真死了!还真是不经摔,这样吧,等会再送你一条狗。”
她开心地笑笑,摔死一条狗,心情可是大好,想来以后心里有怒,就往这处再摔她的狗。
“敏儿,多备几条狗,替我养着。”她出门前,交代道。
在纳兰锦阑转身时,纳兰锦敏挺直着身子冷冷地瞪着她的背影,嘴里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双手的拳头也捏得手背青筋暴涨。
她伸出跳起,飞快地折下一根树枝,树枝如剑,对着雪球的尸体,一剑刺中心口,然后树枝转动,血红的心蹦出地面。
“我的东西,谁都动不得。”纳兰锦敏松了树枝,双眸阴狠地散着寒光,冷冷地说道,她恍如地狱的恶魔,全身带满骇人的杀气。
四周的仆人低头没有人敢吭声,他们害怕雪球的死迁怒自己。在见到雪球的心带着殷红的血迹跳入眼眶,吓得双脚发抖,好似地上的心不是狗,而是一个人的。
纳兰锦敏转身,一个书生出现在长廊处,他见到纳兰锦敏的狠绝,张开怒骂道:“你这个恶女。”
纳兰锦敏快步上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他没有苏倾城的绝色,也没有苏诺风的清秀,只是与冷子枫长得极其地相似,“除了你,谁都可以叫我恶女。”
“恶女,恶女。”书生大骂道,他看到纳兰锦敏挑雪球心的一幕,没有见到纳兰锦阑。
于眼前的恶女,他恨极了,本来是一清二白的书生,与着心爱的女人逛湖,遇见这个恶女,她二话没说,带走他和洛儿,将他关押在此。
“再叫,我斩断她的手。”纳兰锦敏恶狠狠地威胁道。
书生闭嘴,双目里还是厌恶。接着,纳兰锦敏的手摸着他的面颊,听见她柔下声音,“不许再骂我。”
然后,她转过身子,走向自己的屋子。
书生发愣,面颊在她抚过后,泛着淡淡的红晕。虽然被逼着与她欢好,可今日如风的触摸,轻柔的声音竟让他红了脸。
他看着纳兰锦敏离去的影子,愣了许久,伸出手打了自己的面颊,“楚翊,她是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