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晗在浴室呆了半个小时，洗下一身疲惫后，穿上居家的睡衣，倦懒躺在床上。
虽然看着悠闲，不过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着。
手机微信响起，晓琳问凌晗是否已经回家了，凌晗犹豫地看着微信上的话语，小心翼翼打入文字，却又把它删掉，翻来覆去好几次，只能把手机扔到一旁。
她……她不知该怎么和晓琳说，更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幸亏她的身子早已被一地鸡毛的各种琐事折磨得不堪重负，躺在舒服的席梦思上很快进入梦乡，甚至并未注意到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也没有注意到，她原本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凌晗浑然不觉，甚至轻轻转了个方向，踢了下被子，白皙滑嫩的小腿露了出来。
陆仲景阴沉着脸走了进去，动作粗暴地将女人露在外面的小腿塞了回去，嘴上不满抱怨，“都要当妈的人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如果冻到我儿子该怎么办？”
凌晗睡得很熟，并未被陆仲景粗鲁的动作惊醒，不过嘴里低低呓语：“疼……好疼……”
陆仲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还是板着长脸，不过明显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不少，把脚塞回被子后，再替她把被子盖上。
凌晗嘴里还在低低呓语着什么，陆仲景觉得奇怪，僵硬着身子往前挪了挪，想听听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仲景……”凌晗清浅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危险。自从陆仲景搞垮凌家后，虽然两人经常见面，不过她再没这么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盛怒之下的全名，和那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总。
她有多久，没叫过自己仲景了？
男人剑眉皱得更紧，凌晗浑然不觉，再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声音委屈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仲景，我……我好累。”
凌氏破产，父亲出逃，母亲重病，还有和陆仲景的交手斡旋，每一件都在消磨着凌晗的精力。
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命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
陆仲景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坐在了凌晗的身侧，借着淡淡小夜灯的亮光，打量着凌晗的睡颜。
凌晗怕黑怕独处，每个夜晚都会在床头留下一盏浅浅的小夜灯，说是只有这样才睡得着。陆仲景抱怨过几次，不过凌晗坚持，他也便没再说什么，把这归于女人的矫情。
他轻轻看了凌晗一眼，她好像比以前更清瘦了些，明明怀着孩子偏偏腰身还是那么纤细，甚至不足一握……
熟睡中的凌晗并未察觉到陆仲景的目光，不自觉地将身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双手不安地从被子里拿出放在胸上，双眼紧闭，白皙的脸上多了一抹浅淡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她突然的道歉让陆仲景不自觉皱眉，心好似莫名被抽动了下。
“对不起，安夏。我没想过你会自杀，没想伤害你，没想伤害任何人……我是从你身边抢走了陆仲景，但他不爱我甚至为了报复我报复凌家蛰伏了三年。我欠他的可以这么还了，我欠你的，又该怎么办？”
凌晗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眼角流出一行清浅的眼泪。
陆仲景盯着凌晗看，她不该提到安夏，这个会触碰到他心尖上最柔软的名字。他永远无法直面安夏的离开，伤口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拉扯得更深更长……
陆仲景眉头皱得更深，捏紧的拳头似乎要掐断凌晗脆弱的脖颈。
不过他到底忍住，沉沉起身，向外走去。
他把自己埋进客厅的沙发上，从抽屉里拿出香烟点燃，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他一直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凌晗不喜欢，每次瞧见都要软磨硬泡让他掐掉，可是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女人又会主动拿出香烟和烟灰缸，讨好地让他借此发泄。
还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陆仲景嗤之以鼻地哼了声，手指间的香烟微微颤了颤，凌晗半夜醒来上厕所，便看到陆仲景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
从凌晗这个角度看，这样的陆仲景颓唐而危险，却比平日更多了抹不可名状的魅力。她不喜欢男人抽烟，甚至看到便想替他掐掉，只陆仲景例外，她喜欢他抽烟的模样，也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她，果然很双标。
感觉到有双眼睛落在自己的身上，陆仲景不自觉回头看了眼，看清来人是凌晗，他低低骂了句，第一时间把烟掐掉。
凌晗咬紧牙关，避开陆仲景的眼神。
“我……我起来上厕所，这就回去睡觉。”说完，像兔子一样地逃走。
陆仲景微眯眼睛目送凌晗离开，没有开口挽留，不过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扬了扬唇。
凌晗上完厕所的后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陆仲景呆在客厅，没有起身的勇气，只能强迫自己躺倒在床上，恍恍惚惚熬到了天亮。
她闻到了来自厨房的香气，极不情愿起来。
她以前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需要陆仲景变着花样才能叫起来，甚至偶尔还会因为这个大吵一架发小姐的脾气。她一度以为起床气是深入骨髓根深蒂固的习惯，怎么都不会改变，可是如今寄人篱下，她没了海滨城第一名媛的头衔，哪还有生起床气的资格？
所以，她自己爬了起来，整理了下宽大的睡衣，睡眼惺忪走出卧室。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竟然是陆仲景。陆仲景虽然厨艺很好，不过要让他下厨实在太难，凌晗每每想要吃到陆仲景的手艺，不惜各种软磨硬泡，这样陆仲景才勉为其难地去到厨房，随便做一两个小菜，凌晗便赞不绝口，把他夸到了天上。
所以看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男人，凌晗有些恍恍惚惚。
低头抚摸了下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声音低低的：“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光，不然他才不会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