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嘈杂，陆仲景的声音在手机里失了真，甚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凌晗微微蹙眉，试探性地问：“你，喝酒了？”
刚才陆仲景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两遍都没说清，偏他平时头脑聪明，睿智冷静，再复杂的事情一句话便能说得清清楚楚。如此反常，只能用酒精两字来解释。
电话那头陆仲景沉默了会，冲着凌晗吼出：“对，我喝酒了。你等我开车回来，我有事情问你。”
他声音听着就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陆仲景一向知道节制，极少让自己喝醉，更不会失了理智醉后驾车。这样的陆仲景，凌晗只见过一次。
那是在三年前，他们正在紧罗密布地筹划着结婚，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陆仲景一个电话砸来，让她去安家的公寓楼下接他。
那时他喝了很多酒，而且无论凌晗怎么努力，他也不愿开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第二天酒醒之后，那张脸阴沉得可怕，眼眸阴冷得可以杀人。虽然他之前对她便爱答不理，之后竟又更冷淡了几分。
联想到安夏的自杀，她当时不知，现在却猜得七七八八。
“不，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虽然不想在雨夜出门，但偏偏陆仲景从来说到做到，只要说了，哪怕自己烂醉如泥，也敢把车开回来。担心男人酒醉出事，凌晗不得不跑这么趟。
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这般失控。
“市第二医院。”陆仲景愣了愣，不过还是报出了地址，之后干脆挂断电话。等到凌晗再打过去时，只听到电话里一声声的嘟嘟声，陆仲景再不接她的电话。
凌晗皱眉，简单换好衣服后，拿着钥匙去了车库。陆仲景平日常开的路虎还未回来，车库里停着清一色全是各种跑车。就算外面黑灯瞎火，她也觉得自己开这样的车出去着实招摇，只能选了辆躲在角落看着不起眼的白色跑车，牌子她没见过，和旁边清一色的奔驰宝马相比，倒是低调不少。
找到钥匙后，凌晗驾车赶到市二医院。
虽然夜深，医院门口还是人来人往，里面灯火通明。凌晗摇着雨刷，趁着拨开水滴的那瞬，看了眼外面。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陆仲景。
他身子靠在路虎车外，任由着大雨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也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身子已被完全淋湿。只他浑然不觉，安静地低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和倾盆而下的大雨相呼应……
凌晗心微微抽痛，好似被针尖刺到一般。她皱了皱眉，撑伞走到陆仲景身旁。
虽然大雨打湿了陆仲景的身子，却没洗刷掉他身上厚厚的酒气，他的身旁还放着三五个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瓶，凌晗看到，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怎么喝了这么多？”
陆仲景微眯着眼睛看了凌晗好久，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凌晗认出，稍微挪了挪身子，竟朝着凌晗栽了过去。
凌晗下意识地，扶了陆仲景一下。
他身子完全被打湿，也沉重不堪，虽然一身酒气，不过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一边打量凌晗，一边挪动身子去车里。凌晗扶着陆仲景，低声抱怨，“这么大的雨，你不会在车里等我吗？还一定要把车开回来，你这样不怕死在路上吗？”
凌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将陆仲景塞回到了车里。担心男人会感冒，从后备箱拿了件干净的衬衣扔给他，“陆仲景，我上辈子欠你吗？”
说完，她坐回到驾驶座，顺便打电话叫了拖车公司，把那辆在雨中不知淋了多久的路虎接回去。
做完这些，凌晗打方向盘踩油门往回，看似非常熟练，其实心里后怕得厉害。
陆仲景没有换上干净的衬衣，只是阴晴不定地盯着凌晗的后背，水滴顺着他的头发落在脸上，再滴落到车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不过等到抬头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慌张，眼眸越发晦暗不明。
“你刚才，在担心我？”
这么浅薄的一句话，却触碰到了凌晗最敏感的地方，眉头不自觉锁紧，干脆把车停了下来。
“我当然担心你！”这话说得不假思索，以至于说完凌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压根没有说这话的立场，清浅呼了口浊气，“我怀着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而且你是我的金主，我当然担心你的死活。”
她把所有的，概括为交易二字。
凌晗说得很慢，确定陆仲景听清了自己的每一个字，也确定自己听清了。
如此，她便不会再对陆仲景，存有任何的念想。
“只是这样？”半晌陆仲景才缓缓反问。
凌晗点头，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医院，还喝了这么多酒？”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陆仲景这般失控。
陆仲景微微敛眉，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点了几下屏幕，递到凌晗面前。手机一看就是女孩用的，粉红色的手机壳，还有非常少女的吊坠，陆仲景刚才打开的是微信，微信的头像框还有些眼熟。
她看了一眼，不是很明白。
陆仲景叹了口气，抬起头正视凌晗，模样平静，说出的话更是冷凉得不带半点温度：“这是安如的手机，微信里的是你和她刚才的通话，只有一条，大概是说她下辈子才能做陆太太。”
“不止这一句，是她先莫名其妙骂我，我才怼了这么一句。”虽然不知道安如的手机怎么到了陆仲景手里，凌晗开口替自己辩解了句。可惜她把聊天记录都删了，而且还拉黑了安如。
“我只看到了这么一句。”陆仲景声音冷得如冰，稍微停顿了会，再接着说，“刚才安如在公寓割腕自杀，送到医院抢救。”
凌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如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自杀？
下意识地问，“她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