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桃华和晋王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世人都知道，太子这一生最恨废后。
因废后的缘故，令先皇后薨逝。
也因废后的缘故，令太子半生姻缘不顺。
因废后从中作梗，因此太子和晋王的生活一直都很不好。
可是在这个时候，太子愿意拿废后来交换赵家的人。
桃华觉得自己的眼眶酸涩，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
“大哥，我……”她不知该说什么，也知道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大的牺牲，然而太子却没有看她，只是对她摆了摆手叫她不用多说，淡淡地说道，“已经死去的人的仇恨，总是比不上活人重要。”他记得废后对先皇后还有他们兄弟做的每一件事，可是当需要顾及到活人的时候，太子愿意做出妥帖。只是他此刻的面容冷峻，看着沉默不语的豫王冷冷地说道，“把赵家的人放了，我今日对你保证，放你和废后一条生路。”
就算是妥协，可是太子的脸色铁青，盯着豫王缓缓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他愿意放弃将废后千刀万剐。
也愿意放豫王一条生路。
见豫王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太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站在无数侍卫之中看着带着几个人就冲入后宫，仿佛是在看一个过家家的孩子，冷冷地说道，“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得很，你这么点人根本就不能成事，只不过是你不甘心就这么背负着无能与贪生怕死的名义就跑了。”太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可是你自己看看，上上下下看看你自己，有没有半分做帝王的样子。你有做皇子的自尊，却没有做君王的气度。”
“你胡说！”元熙厉声叫道。
他盯着太子厉声说道，“不是你是嫡长子，豫王殿下与你有什么分别。”
“自然有分别，至少我绝不会做拿臣子的性命来图谋皇位。身为帝王，臣子就是自己的子民，你用自己子民的性命来想要成为子民的君父，这并不是明君所为，也根本就没有半分君王的气度。”太子看了元熙一眼，讥讽地说道，“至于你这种只知道在后宫图谋的小人，根本就不会明白这样的道理。豫王，你自己想想你自己，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你的气度，你的胸襟永远都比不上我。如今，你觉得自己比我更合适皇位？凭什么？如果不是废后，你在皇子之中又算得上什么。”
太子的鄙夷的话，令宫殿之中一片寂静。
豫王的眼睛无声地看着太子，片刻之后看向桃华。
桃华扶着晋王已经满脸都是眼泪，她的脸苍白得吓人，就算是看向豫王的方向，眼里也只有她的家人。
她甚至看都不会多看豫王一眼了。
豫王忍不住笑了笑。
“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你性命。”比起晋王夫妻还有赵家的性命，太子觉得废后和豫王的性命并不算什么。他愿意放过他们来换取自己亲近看重的人的后半生的幸福，就算是会叫自己感到遗憾，可是这些遗憾也比不上活着的人。他的目光越发严厉，在豫王沉默之中沉声说道，“其实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就算今日杀了我与晋王，你也做不成皇帝。一个皇朝的朝臣，不会承认一个拿臣子的性命作为逼迫的阴险小人成为皇帝，也不会令一个有着害死了先帝的恶毒生母的皇子成为皇帝。就算你成功登基，只怕也坐不稳这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人人都可以打着为先帝报仇的旗号来攻歼你，你不仅成为千古罪人，也会成为一个失败者。”
太子这话并没有说错。
毕竟如今的情况，大家都认为是废后害了先帝。
一个有着这样的生母的皇子，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成为皇帝？
“而且你觉得你掌控得住这帝都的兵权，掌控得住这天下的政局吗？你什么都没有，怎么与人相争？我只不过是叫你清楚地看明白你自己而已。”在豫王的沉默之中，太子露出几分淡然地对豫王继续说道，“就靠元家的乌合之众，靠元熙这个疯子？你今日站在这里，是不想叫人把你当做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皇子。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带着废后离开，我也答应你，不会追杀，也不会通缉。”
“殿下，你不能相信他！”元熙突然在豫王的面前急切地说道。
此刻，废后却已经被太子的人给拖到了宫殿之上。
因受到了张贵妃所言的那可怕的打击，桃华看见太后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愣住了。
曾经美艳无双的美人，如今半边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还有细细密密的皱纹，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她的神情也很呆滞，看起来呆愣愣的，身上的衣裳凌乱肮脏，看起来已经多日没有换洗过了。
这样的一个苍老的，不复美貌的肮脏的女人，桃华甚至一瞬间都无法将她和那个曾经美艳无双地坐在中宫，一切都在她的眼中的皇后联系在一起。
不仅她愣住了，豫王也看着这样的废后怔忡了起来。
“母后。”他低声唤了一声，这一声叫浑浑噩噩的废后霍然看过来，当看见了豫王的一瞬间，本来已经万分绝望了的废后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她已经绝望的脸在这一刻重新升起了希望，看着豫王还有他身后的元熙一下子激动地问道，“豫王！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她左顾右盼，看见了豫王跟前的被捆绑起来的赵家人，她也是聪明的女人，顿时就明白豫王怎么冲突后宫，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尖叫道，“我们不用死了，对不对！？”
张贵妃每一天都会叫人来对她说一遍所谓千刀万剐的惩罚。
一想到那样可怕的对待，废后就恐惧得不得了。
如今，豫王出现在这里，而且太子在这一刻什么都没有说，废后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就算是她害死了先帝，可是她还是想要活着。
只要能够活着，她愿意付出一切！
豫王远远地看着废后那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沉默许久，看向了等待他回应的太子。
“我母后……”
“先帝已经将她废黜，她已经不是先帝的皇后。”太子看着豫王，冷静地说道，“她是谋害先帝的凶手，先帝驾崩之前留下遗旨，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能消先帝对她的心头之恨。”先帝在驾崩之前，对废后已经没有半分留恋还有爱意，这在太子的心中虽然觉得还不够，可是也足够可以打击废后母子。果然，他看见豫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露出几分苍白，便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把赵家的人放了，我就放了她还有你。”
废后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亮了。
太子虽然行事偏激强势，可是却从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说放了他们母子，就一定会放了他们。
“殿下不可！”就在废后期待地看着轻轻点头的豫王的时候，一旁的元熙突然伸手压在了豫王的肩膀上沉声说道，“不能交换人质！”
豫王诧异地回头看向元熙。
“表哥？”
元熙的脸色阴沉，又带着几分冷酷，一张俊美的脸上全都是杀意，抬头看了废后一眼，收回目光缓缓地说道，“我知道殿下对姑母心软，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位这条路上，本就充满了无数的牺牲。姑母如今乃是谋害先帝的凶手，罪不容诛，殿下难道要用她来交换您如今唾手可得的一切吗？”太子对豫王说了那么多动摇军心的话，在元熙的眼里，这就是太子过于看重赵家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以赵家人来威胁太子，反而来换一个早就无用，甚至对豫王来说还是累赘的废后？
哪怕废后是元家的人，是元熙的姑母，可是在元熙的心里，废后也远远比不上皇位。
他盯着沉默看着自己的豫王，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就算为天下千夫所指，可殿下也一定要登上皇位。只要殿下成为新君，那元家的人全都死绝，也是有意义的。”
这话说出来，太子冷笑了一声，桃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元熙。
“你也是元家的人，那些人是疼爱你的长辈，友爱你的同辈，敬爱你的晚辈，这些人的性命，你这么简简单单就能牺牲？”桃华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和晋王都说元熙是个疯子，她简直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人，看见他的嘴角讥讽地勾起，似乎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元熙的这种冷酷，与任何人的冷酷都不同。旁人的冷酷之中，桃华还能看出几分感情，可是在元熙的眼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那又怎样。身为元家的人，就要懂得牺牲。等殿下登上皇位，会记得他们的牺牲的。”元熙冷冷地对桃华说道。
“你说得轻巧。那你呢？”桃华见元熙竟然想要影响豫王，便看着他轻声问道，“如今你与豫王站在一处，自然不顾及旁人的性命。可是你呢？如果此刻要你牺牲性命才能叫豫王得到他想要的，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