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郁闷，见越侯夫人不依不饶，都撞了桃华的钉子，还想再碰一次，顿时十分气闷。
只是皇后看向桃华的目光虽然依旧笑容温和慈爱，却心里已经带了深深的防备与厌烦。
桃华仰头看着越侯夫人。
“越侯夫人，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王妃不尊重皇后！”见桃华看着自己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可是越侯夫人却只想把她这张脸给狠狠地撕下来！想到从前皇后还跟自己说过，说想叫桃华给豫王做王妃，如今越侯夫人只深深地庆幸这妖女没有祸害到自己的外甥，反而去祸害了晋王。不然就这么一个只知道撒娇狐媚的妖女，日后如果嫁给了豫王，那在豫王的面前她们只怕早就没有了立锥之地！
见桃华笑了笑，似乎没有把自己的无礼放在心上的样子，越侯夫人只觉得似乎在人前，自己才是不懂事的那个。
因此她的目光更加阴沉起来。
“我怎么不尊重皇后娘娘了呢？”
“王妃今日第一次来给宫中磕头，只参见了陛下，却并未理睬皇后。皇后是王妃的母后，是王妃正经的婆婆，王妃却只知道胡搅蛮缠，并未将皇后放在眼里。”
“姨母，王嫂心中是孝顺母后的。之前来母后宫中一向毕恭毕敬。”豫王突然在一旁开口叫越侯夫人闭嘴。
见豫王开口，越侯夫人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想到早前皇后对桃华的那点联姻的意思，再见豫王似乎维护桃华反而叫自己丢脸，越侯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见豫王虽然脸上在笑，可是看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严厉，她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恐慌，只唯恐豫王是真的被这狐狸精给迷惑住，越发高声地说道，“殿下顾忌与晋王殿下的兄弟之情，因此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地收在心中。可是我却看不过去！晋王妃，你怎能对皇后娘娘这样无礼，难道你不该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磕头？！”
她的声音尖锐地拔高。
豫王的脸色却已经露出几分恼火。
他一向是个笑容爽朗的青年皇子。
可是此刻看向越侯夫人的目光却带着十足的冰冷。
越侯夫人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发冷，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叫豫王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冷酷厌烦。
豫王竟然是在用厌弃的目光看着她！
“我的确是要拜见婆婆的。”桃华听见越侯夫人的高声，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看皇后的脸色，似乎在顾忌皇后的脸面似的，只是见越侯夫人不依不饶，她才只能叹了一口气对皇帝福了福小声儿说道，“只是陛下，做新媳妇儿的就得讲究嫡庶尊卑，先来后到。我如今嫁给殿下，第一次来宫中给长辈磕头，自然得先去先皇后的陵前磕头，然后再来拜见皇后娘娘。越侯夫人突然这样高声，我……”
她似乎本不过是想自行去宫中祭拜先皇后，然后再去见皇后。
这样无声无息的，如今的皇后也不至于丢脸。
毕竟晋王妃说了，嫡庶尊卑，先来后到，皇后没有一样儿赶得上先皇后的。
刚刚一声不吭自然是给皇后这个面子。
谁知道叫越侯夫人叫嚷出来，她还为自己分辨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事到如今，皇后还能有什么脸？
是个人都知道有人得提醒如今的皇后，她不是原配，还得等皇子妃先去祭拜了先皇后，然后再来拜见她了。
这多么丢脸。
活人竟然还在皇家的规矩之中比不过一个死人。
因此，越侯夫人刚刚发难，却叫皇后陷入了一种不能分辨，也无从分辨，却格外丢脸的境地。
豫王沉默地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他就知道……以桃华的性子，一定会在这时候抽皇后一耳光。
如今好了，再三提醒皇帝与如今眼下满大殿的皇亲国戚……皇后不过是个继后，不是皇帝的元后，不仅这样，甚至还提醒大家，他这个继后之子，自然比不上先皇后那原配嫡子来的尊贵。只是这话头是越侯夫人挑起来的，哪怕豫王刚刚阻拦叫她闭嘴，越侯夫人竟然还“快人快语”，到了如今落得个这样窘迫的地步，又叫人的心中加深了一下他这个继后嫡子不及太子与晋王尊贵的印象。
从前皇后还笑话太子娶了一个蠢货。
如今叫豫王说，越侯夫人与太子妃相比也不遑多让。
都是蠢货。
更何况如今皇族对皇后娘家的这些亲戚这样骄横已经不满。
这都是……
豫王抬眼，眯着眼睛看了桃华片刻，慢慢地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了许多。
“你，你说什么？”越侯夫人听了桃华的话顿时就知道不好，双手颤抖起来。
“谁跟你你啊我啊的，我是晋王妃，难道在宫中还要叫一个侯夫人指着我的鼻子问你什么我什么的吗？就算不提我如今的王妃的身份，我也是赵国公府出身的嫡女，越侯夫人，你不过是个侯夫人，与我们赵家的家世相差甚远，怎敢在大庭广众对我一再羞辱？难道你是看不起我们赵家不成？”桃华哼了一声，抬眼对依旧一脸无奈的皇帝有些娇嗔地说道，“陛下，越侯夫人看不起我，我不高兴。”
这怎么成了越侯夫人看不起晋王妃了呢？
越侯夫人百口莫辩，急忙看向皇帝。
“她是不敢有这个心的。”皇帝觉得眼前这小丫头麻烦极了，不过不知怎么，反而又觉得桃华在自己面前无拘无束，高兴了就是高兴了，不高兴了就要告状。这叫一向都只见宫中嫔妃或者公主们温柔懂事的皇帝又觉得有些新鲜，想到这或许就是那些人家里说的平民之家中的女儿向着父亲亲近抱怨，皇帝的目光又带了几分笑意，对桃华温和地说道，“你不要不高兴了……叫她给你赔罪？”
皇后和越侯夫人的脸色都突然变了。
“陛下，虽然越侯夫人有些不是，可到底是我的姐姐。”皇后低声说道。
她在皇帝的面前得宠几十年。
甚至皇帝为了她，连太子跟晋王这两个儿子都舍了，与这两个儿子几乎反目。
素日里，皇帝怎么可能会反驳她，或者叫代表着她的面子的越侯夫人赔罪。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帝似乎很喜欢晋王妃这样的性子。
他不喜欢太子与晋王，也不大喜欢太子妃，可是却很喜欢晋王妃。
皇后说不出此刻心中的那种稳超胜卷突然有了变数的茫然与凌乱，只是忍不住还是为越侯夫人求情。
“她虽然是你的姐姐，可今日也的确僭越。不过叫她知道些好歹也好，不然日后还要为你和豫王招惹祸事。”越侯夫人今日已经叫皇族不满，如果置之不理还叫她骄横下去，那日后豫王在皇家的支持只怕就要少了。皇帝固然是觉得桃华的性子叫自己十分喜欢，然而更多的却是为皇后着想，见皇后美艳无比的脸上露出几分央求，他便温声说道，“朕也都是为了你。”
这些眼高于顶的皇族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就算是皇帝，面对这些皇亲国戚的时候都不会十分刻薄。
毕竟他虽然是皇帝，可是这些皇亲国戚却同样也是他的亲眷，同样是皇家的体面与一股会左右未来储君更迭的力量。
皇帝不肯叫豫王因一个区区的越侯夫人就被皇族排斥的。
在他的眼里，一个越侯夫人的脸面算得了什么？
远远不及豫王的分量。
“可是姐姐她……”
“她是你的姐姐，可也是臣下之妇，你一再为她求情未免失了气度。”皇帝握紧了皇后的手，见她眼眶一红，却柔顺地应了自己没有再求情，那委屈却又隐忍的模样越发美丽动人，皇帝不由目光柔和了几分，然而看向不敢置信的越侯夫人的时候却已经冷淡下来，抬了抬下颚说道，“去给晋王妃赔罪吧。”
他的样子带着十分严厉。
越侯夫人却知道，今日如果自己对晋王妃低头，那日后在晋王妃面前永远都要低人一等。
甚至往后谁还把她放在眼里？
“晋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太子妃见越侯夫人一张脸窘迫得通红，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有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越侯夫人犯了错，那就应该道歉的啊。”桃华却没有大度原谅越侯夫人的冒犯的意思，见越侯夫人在皇帝严厉的目光里颤巍巍地站起来，张了张嘴角，一双眼睛里却已经落下了屈辱的泪水，不由有些茫然地说道，“刚刚侯夫人咄咄逼人的风姿还在眼前，怎么如今却要羞愤落泪了呢？难道只许越侯夫人对旁人大肆指责羞辱，堂堂王妃也要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却不许越侯夫人明白自己刚刚的僭越之罪吗？”
她顿了顿，看着已经浑身发抖，此刻看起来格外可怜的越侯夫人，看向皇帝，又小小地笑了一下。
“看起来侯夫人比咱们皇家还要脸呢。”
晋王妃清脆活泼的声音传来，豫王沉默了片刻，看向下方那些皇族越发对自己不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