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谁要杀了谁？”
老太太这几日心里不舒坦，因此也不大知道外头的事儿，急忙问道。
李氏已经哭得眼泪成河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李家，更是为了她自己。
她今日才和赵辞母子相争，心里已经难过得不行，谁知道偏偏就遇到了李家的事儿，等知道李家已经都进了大牢，她只觉得眼前都黑了，毕竟那是她的娘家，赵怀这一巴掌给的也太狠了。知道不能再对她下手，竟然就直接要灭了李家……如果李家完了，那李氏日后在家中也就没有了退路，没有了娘家。对于李氏来说，李家是废物，可也是自己的依靠，从前许多见不得人，她不好做的事儿，也是李家出面背地里给解决了。
可是如今却……
想到李家在大牢里不知会供出什么来，李氏浑身冰凉。
她和李家有许多事是不能叫人知道的。
如果大牢里严刑拷打，李家为了脱罪，把她拉下水可怎么办？
“老太太，我也是没法子了。”李氏心里惶恐，又见赵国公还没有回来，只能对着摇摇欲坠的老太太哭着哽咽说道，“如今这家里，打从三弟一家回来就没有片刻清净。这也就算了，一家人也不必说这些。可是三弟……李家与他有什么仇怨？难道只是为了三丫头的婚事？可是这婚事咱们也没有坏心，本就是一心一意为桃华打算的呀！”她委屈地跟老太太哭诉，老太太已经气得不得了。
“老三人呢？叫他来见我！”老太太拍着床榻怒声道，“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要把咱们娘儿几个都活活逼死才算诚心如愿！”她摆出一副家中老祖母的威严，外头的侍女也不敢敷衍，急忙出去找赵怀，可巧赵怀刚刚回家，听说老太太找自己，他先去跟三夫人和桃华说了一声，桃华便有些担心地说道，“三叔，老太太只怕这心里头过不去。”李家是老太太放在心上的，赵怀这么一下子，老太太怕是要怒了。
“没什么，不必担心。”赵怀对桃华安慰说道。
他似乎并没有十分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桃华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和三叔一块儿去吧？”
“你去做什么。”老太太房里都是长辈，如果当真闹起来，桃华这个做晚辈的只有受气的份儿，赵怀叫三夫人领着桃华先在家里等着，自己弹了弹衣摆去了老太太的屋子，此刻屋子里一片哭声，老太太形容憔悴，看见赵怀进门，顿时大怒，指着他骂道，“你个没有良心的混账！李家，李家究竟怎么得罪了你，你非要将李家置于死地？！为了你屋儿里的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小孽种，你是要气死我吗？！”
“母亲慎言。那是儿子的妻子，儿子养大的孩子，母亲，如果你当真要这样和儿子说话，李家的事就不必提了。”
赵怀冷冷地说道。
他抬眼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要气昏过去了。
“你承认了？李家真的是你下的手？你到底是想干什么！那是你的亲戚！”老太太见赵怀冷笑了一声坐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半点没有把自己动怒放在心上，顿时又是气得一个仰倒。她真是不知道赵怀为什么要这么干，却见赵怀侧头看着委顿在地上的李氏，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心里有数。在外散播流言蜚语，就想逼着桃华嫁给小畜生？我不愿意，只能弄死他。”
李氏霍然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因此，李诚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赵怀看着李氏冷冷地说道，“还有，李诚在牢里说了几件有趣的事，想叫我饶了他。我想，母亲与你一定都很想听一听。”他顿了顿，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几年前，大哥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因此收到府中做了妾侍。这女子生得美貌，是你的大敌。”他看着霍然脸色苍白起来的李氏，慢慢地说道，“你虽然与大哥之间情分深厚，可是那女子却美貌小意，很得了大哥的心，因此算是夺了你的宠。你见她风光，她又有了身孕，很担心她生了儿子就与你相争，因此一次她出门上香求子的时候，你叫李家人装作强盗，在山中掳走了她。”
老太太目光闪烁起来。
李氏已经脸色惨白地伏在地上。
“你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泉州为官十几年，什么刺头审问不出来。更何况李家这几个废物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知道是你招惹了我，因此卖了你，叫我知道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赵怀眼底带着几分冰冷地看着李氏缓缓地说道，“你怨毒了夺你宠爱的这个女人，因此吩咐李家打了她这一胎，把她卖到最下等的勾栏院去。”这样狠毒的女子真是赵怀这一辈子只见过这一个，见李氏已经动着嘴不知说什么，惊恐地看着自己，他又冷笑了一声。
“可是你却没有想到李家都是色中恶鬼，见这女人美貌，没舍得把她卖了，而是瞒着你藏在庄子上享乐。”他这话才叫李氏猛地张大了眼睛。
如果赵怀说之前的什么卖了去勾栏院，那李氏大可以不承认，甚至只会说那女人是被强盗转头给卖了，与李家没什么关系。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家竟然鬼迷心窍，将那个女人给藏在李家的庄子上。
如果被找到，李家就难以逃脱，她这沾染上李家的，也绝对不会被人当做是无辜。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氏简直要崩溃了，看着对自己步步紧逼的赵怀尖声质问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我只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赵怀冷声问道。
当证据确凿，李氏无从分辨，却只能流着眼泪叫道，“是我又怎么样！那个贱婢竟然与我抢男人，难道我不能对她下手不成？”她这样一承认，赵怀不由看向门口，冷淡地说道，“大哥，你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凉薄，李氏却只觉得仿佛被火烧了一样，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且看见赵国公正一脸震惊地从门口绕出来看着她，那目光……李氏霍然转头，双目赤红地看着赵怀，“你算计我？！”
“这也算是为那女人讨个公道。”赵怀纹丝不动，在李氏绝望的目光里嗤笑了一声说道，“我与你说一句实话。那女人的确被李家藏在了庄子上，只是为保清白，李家还没有得手，她失去儿子与国公府的庇护，就已经投了井。李家恐你恼火，没敢告诉你。不过李诚那小子为了保命将这些事都与我说了。他还说，之所以不敢告诉你那女人死了，是因为你当日里千叮咛万嘱咐，叫那女人不许死，叫她在最下等的勾栏院里活受罪。”
他的目光冰冷，在李氏惊恐的目光里轻声说道，“最毒不过妇人心。大哥，你枕边竟然是这种毒妇，你竟然也敢跟她每日在一个枕头上睡觉。”他厌恶女人为了自己的恩怨就用这种勾栏院的办法践踏一个女子的尊严与一生，甚至对于后宅争宠，赵怀对那些你死我活都并不在意，然而把人卖去勾栏院这种恶毒的事叫他无法忍耐。他顿了顿，看着李氏缓缓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狠毒，自然不该叫大哥蒙在鼓里。”
“三弟说的都是真的？”赵国公却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李氏。
他不知道今日赵怀叫他站在门口是为了什么。
可是如今，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不是的，表哥！”李氏见赵国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顿时顾不得什么李家，什么赵怀了，忙哭着扑到了赵国公的面前，一双雪白的手紧紧地抓着赵国公的衣角唯恐他丢开自己，眼泪滑落哽咽着说道，“我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当日，当日我是嫉妒了。表哥与我恩爱多年，不纳二色，可是却对她动了心，叫她进了国公府。我这心里头怎么能高兴得起来？我想做个贤惠的妻子，可是我心爱表哥。心爱一个人，怎么会乐意将他与其他女人分享？我嫉妒极了。”
她哭得委屈得不得了。
赵国公木然地动了动嘴角轻声说道，“原是我对不住你。”
“我知道表哥心里是喜欢她的。可是心里过不去，那时候她有了身孕，我想着……叫李家把她掳走，送走，一辈子不要回来，叫表哥只属于我。”李氏见赵国公垂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急忙越发急切地说道，“我承认自己是个妒妇，可是这世间心爱丈夫的女人谁不是妒妇？！可是我也不会那样没有良心！三弟在胡说，李家是想把我拖下水！我只叫李家把她送去尼姑庵，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指天发誓，只希望赵国公能相信自己。
可是赵国公却疲惫地捂住了眼睛。
“你还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