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这一句话仿佛深入刻骨的冷。
冷得叫人只觉得浑身都是冰碴子。
二夫人的嘴里牙齿在打架。
当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是无所谓的。
可是当晋王提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宜宁宜薇，她就觉得晋王仿佛是魔鬼一样。
他怎么能！
晋王怎么可以这样对柔美可爱的女孩儿无情，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难道为了桃华，晋王就可以叫赵家全家的女孩儿都去死不成？
“怎么，听懂本王的话了？”晋王的嘴角微微勾起，见桃华垂头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也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他哼笑了一声，看着霍然起身的赵国公轻声说道，“本王早就对你们说过，谁不叫桃华好过，那本王也不叫她过得开心。想踩着桃华过日子……”他的目光落在脸色发白的宜薇的脸上，缓缓地说道，“既然怀疑桃华失贞，那如今去过家庙的都有嫌疑，本王也怀疑你们姐妹同样与李家这几个男人不清不楚，早就没了什么贞洁。”
“殿下，您不能，不能这样污蔑我们姐妹！”
宜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那一日，她将自己的心牵挂在这帝都之中有名的娇纵任性的晋王的身上。
曾经她也想过，自己多么温柔贤惠，也十分美丽多情，晋王会不会就会回头看她一眼了？
他也会成为她的依靠，然后用最盛大的宠爱将她捧在掌中，叫她可以成为尊贵的王妃，然后身份地位从此远远地超过宜欢。就算宜欢是国公嫡女又怎样？女子出嫁等同于第二次投胎，如果她能够嫁给晋王，成为皇子妃，成为皇家女眷，那宜欢在她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那些深深的渴望还有期盼都在她每一天的憧憬之中，甚至当她见到老太太面对桃华的恶意的时候都在想，如果老太太能对桃华做出什么就好了。
不会脏了她的手，她依旧无辜。
可是却会叫晋王从此可以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他总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过于狠辣。
可是当此刻，晋王冷冷地拿着她们清白的名声威胁她们的时候，宜宁伤心欲绝。
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本王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们？难道你们刚刚不是这么对桃华的？觉得受不住了，觉得自己被祸害了？可是你们刚刚也是这么祸害桃华的！”晋王冰冷地看着缓缓起身，用一双氤氲的泪眼看着自己的宜宁，冷冷地说道，“桃华把你们当做姐妹，可是你们却暗箭伤人，背地里陷害她。今日这事，本王绝对没完。只要赵国公府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他俊美的脸生出几分残酷。
看着那张冰冷的脸，宜宁转身趴在妹妹的肩头哭了起来。
“晋王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赵国公见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又带着几分惶恐，想到家中这几个女孩儿的性命，不由起身走到了晋王的面前深深地施礼艰难地说道，“这件事，的确是，的确是……”他只觉得满心的难受与憋闷，似乎当三房一家回到帝都，赵国公府最美满的画面从此被掀开，露出了狰狞的一角，每一个人明明依旧熟悉，可是赵国公却觉得自己不认识了。
可是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温柔的妻子，不由在晋王的面前垂下了曾经气势汹汹的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真好听。当府上作恶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赶尽杀绝。当本王来府上寻求公道的时候，你们反倒叫本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了。”这样荒谬，晋王的眼睛注视着微微侧头没有多说什么的赵国公的脸上，带着几分压抑地说道，“本王只想知道，如果今日没有本王找上门，桃华的委屈难道就白受了？她就得饶了你们，才算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们真是严于律人，宽裕律己啊。”
他一只手压在腰间，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把赵国公乱刀给剁了。
赵国公目光瑟缩了一些，却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到底是家务事。”
“可是本王既然撞见，这就不是家务事。”晋王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这几个李家的人缓缓地说道，“本王不怕叫你们知道，桃华看见他们的时候正和本王在一起，因此他们不仅冒犯了桃华，这自然是你们的家务事。”他讥讽地对赵国公笑了笑，收回笑容沉着脸说道，“可是这几个歹人深夜潜入本王的房间，竟然冲撞了本王。庶民冒犯皇族，这是死罪，本王要送他们去衙门，慢慢审问。”
他显然一副要将这件事闹大的意思。
如此疯狂，不管不服，果然是传说中的疯子晋王。
赵国公脑门上就慢慢地冒汗了。
晋王一旦闹大，赵国公府的女孩儿就都得去上吊了。
“殿下，微臣会给三丫头一个交待。三弟……”他求助地看向一旁冷冷地给三夫人和桃华擦眼泪的赵怀，赵怀却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哥不要问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做了恶事，无论是谁，都得给被陷害的一个公道。”他摆明了不出头，老太太忍不住了，指着赵怀尖声叫道，“老三！我是你的亲娘！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要害死自己的亲娘吗？！”
“如果母亲不作恶，善待我的妻子和孩子，儿子一定是这天下最孝顺的儿子。”赵怀压抑着怒火说道，“难道母亲一定要儿子说出什么？当年将儿子逼出帝都，叫儿子留在泉州十五年的莫非不是母亲？”他抬头，见老太太突然哑了声音，颤抖地看着自己，讥讽地说道，“母亲曾经在宫中与陛下抱怨，说我金榜题名之后就由着自己的妻子薄待不孝母亲，因此令陛下厌弃了我，这十五年，陛下从未召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老太太轻声说道，“陛下当年厌弃我，是因母亲在他的面前告了我一状。如果不是这一状，当年我高中之后怎么会仕途坎坷，泉州那样的地方一任十五年？这些年，如果不是我政绩卓绝，官场之上有人帮扶，因此令陛下对我改观，当我如今回到帝都三次去见陛下，陛下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性，我又怎么会有今日？”他这些年这样坎坷，都是因老太太当年的几句话。
老太太为什么要在帝王面前告他不孝，几乎毁了他的一切？
“不是的，是你媳妇不好，是你……”老太太声音尖锐。
她想要反驳，却看见赵怀冰冷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不必解释，陛下既然已经不想听，那儿子也不想再听。不过正巧，儿子也要对母亲说一句，不必煞费苦心进宫告状，陛下已经不会再相信母亲的每一句话。”见老太太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赵怀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更何况今日本就不是说当年陈年旧事的时候。今日是为了桃华……大哥，如果你只是想要求情，请你坐下。我与晋王都不想听所谓的可怜。”
赵国公却浑身颤抖着看着赵怀。
他的目光之中藏着不可置信。
他听见了什么？
弟弟在泉州十五年，是因老太太在皇帝面前告状，控诉他忤逆不孝？
是了……以弟弟的才干，才回转帝都就能够做了吏部侍郎，可见他的本领，可是这十五年，小小的一个泉州就控住了他……
赵国公霍然看向自己的母亲。
“兄弱弟强，这是祸家之事。”老太太战战兢兢地看着长子低声说道，“母亲都是为了叫咱们国公府安稳些。”她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是赵国公却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踉跄了一下坐回了椅子里，看着对面脸色沉沉的赵怀，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地问道，“原来都是因为我吗？”弟弟的才干的确将他逼得透不过气，其实说起来老太太也没说错，赵怀的能力远超他这个长兄。
他袭爵做了赵国公，可是却知道，自己是远远不及弟弟的。
甚至当赵怀回到帝都，他不是也十分畏惧，十分赔笑不敢招惹吗？
如果赵怀没有被困在泉州十五年，如今只怕已经不仅仅是吏部侍郎的位置，那个时候，赵国公想一想都觉得满心惶恐。
他目光闪烁着看着赵怀。
“我说了，今日不是说陈年旧事的时候。”赵怀却对老太太与赵国公的内心挣扎无动于衷，微微讨厌，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桃华的事，一定要给桃华一个交待。不然别怪我与晋王殿下闹起来，到时候全家都不好收场。”赵怀的目光看着一脸虚弱的李氏，慢慢地说道，“我只生了赵笙一个，他是儿子，自然不惧流言蜚语。可是大哥，你不仅是有桃华一个女儿。怎么，想叫你心爱的那个也名声尽毁，从此大梦成空，什么豫王妃，什么显赫风光，都只是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