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Ken起身来到杜心茹的面前,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丝绒小袋子,拳头大小。Ken拉开袋子上的绳索,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全是戒指。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全身动弹不得,但我的脑袋却清醒着。当时我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是一个人,不是单身,我是有另一半的。”
“我问过Tiffany很多次,她都说我没有。”
“当我双脚可以行走时,我走遍了整个欧洲去寻找这个人。我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买一只戒指,刚刚看到有人结婚,就忽然想到了你和我事。”
Ken单膝跪下,凝望着眼前的女神,深情道:“原来这些戒指的主人——是你。”
杜心茹的手情不自禁地慢慢靠近戒指,眼泪如银线坠落。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虽然期间太波折太难熬了。
当年和Ken恋爱的时候,真的好辛苦,她常常深夜流泪,以为自己爱错了人。她不止一次动过分手的念头,而且不少时候这种念头特别强烈。她相信,Ken当年也是这样。那时候的他们棱角太锋利,不会为对方作出任何一丁点的让步。
历经生死之后,才会发现,什么都是不足为重的,真正珍贵的就是眼前这个会哭会笑会陪着你也会惹你生气的人。
杜心茹很庆幸自己听了百天明的建议留在了香港,现在她终于可以和Ken重新在一起了,沉浸在甜蜜恋爱中的她哪里还有男人婆的样子,俨然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看到她这种变化,百天明为她感到高兴。
“那你不回香港了?”当杜心茹把百天明带去和Ken、Tiffany一起吃饭时,百天明问杜心茹。
想着自己很有可能独自乘飞机回去,百天明心里还挺失落的。
杜心茹果断道:“不回了,记得帮我跟强总拿一年的无薪假期。”
“你要留下定居?”百天明问。
杜心茹回道:“不是,我和Ken打算明天搭12点的飞机去冰岛看北极光。”
“是不是真的?”百天明有些吃惊。
“真的,骗你干嘛?”杜心茹笑得一脸甜蜜。
百天明埋怨起来:“重色轻友,一有了男朋友就把我一个人扔掉!”
百天明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杜心茹笑得最灿烂。其实,这是百天明第一次看到杜心茹笑得这么开心、幸福。和袁俊在一起的时候,她说不出有多别扭,和Ken在一起的时候,她心底蜷缩起来的一角总算打开了。
吃完饭,Ken回到家中,兴冲冲地收拾着东西,Tiffany很担心他,一再问:“哥,你真的想好了?”
Ken毫不犹豫地回她:“当然想清楚了。”
“你身体撑得住吗?”Tiffany围着Ken转着。
Ken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Tiffany,道:“趁着还能撑住的时候去,不然撑不住的时候想去也去不了了。”
“哥……”Tiffany还想劝,Ken却抢话道:“你不用再劝我了,为了小杜,就算会死,我也要赌一把。”
Tiffany拿他没办法。
临走前,杜心茹和百天明一起简单吃了一顿饭。
吃过东西,杜心茹看向百天明:“阿百,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杜心茹和百天明相处了那么久,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再了解不过,百天明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所以这两天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没有。”百天明不想把Ken患有绝症的消息告诉杜心茹,既然杜心茹已经察觉到他的古怪,那他也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否则杜心茹会起疑心。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故意装出深情的样子道:“我只是有点难过,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不过你不知道。我本想想跟你表白的,没机会了。”
杜心茹太了解百天明了,知道他是存心开玩笑,也跟着演戏:“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没机会了,我已经有阿Ken了。”
说完,杜心茹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杜心茹起得很早,行李收拾得妥妥帖帖,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
杜心茹想给Ken打个电话,却担心会影响他休息,所以坐等到了九点才打电话过去。
“Morning!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杜心茹就忍不住问。
手机那端的Ken回道:“刚刚出门,你呢?”
杜心茹拖着行李离开酒店房间:“我也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走,你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那好,回头见,bye。”
Ken管段电话,把行李放到了车的后备箱。
刚关上后备箱的门,Ken就感觉人中位置有点痒,伸手摸了一下,有血!
Ken赶紧找到纸,正准备把鼻血擦掉,胸口猛的一颤,喉咙一腥,哇啦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杜心茹和Ken约在酒店外的广场见面,可是,一直等到十一点半仍然不见Ken的身影。杜心茹眼里的期待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杜心茹给Ken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了却没人接听。
杜心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赶紧又追打了几个,还是没人接听。
杜心茹慌了神,赶紧给百天明打了过去。百天明的手机,杜心茹很少有打不通的情况,也很少有通了不接的情况,可偏偏就在杜心茹最着急的时候,百天明的手机没人接!
杜心茹如坐针毡,心里一阵比一阵紧。她知道,百天明没接她电话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她的直觉是对的,百天明果然有事瞒着她,而且是关于Ken的事。
此时,百天明正和Tiffany一起把Ken匆匆送到医院,事出突然,百天明根本没有注意到手机。
一切安顿好后,百天明正想着要不要给杜心茹打个电话,Tiffany却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对百天明道:“阿Ken叫你进去一下,说是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百天明心中一沉,深知Ken的病情很糟糕才会这样。
百天明心情沉重的走进了病房,病房内Ken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很没精神。
百天明走到Ken的跟前蹲下,轻声对他道:“小杜在等着你。”
Ken的眼睛发红,叹息着说道:“医生说我不行了,以后,小杜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帮我照顾她吗?”
Ken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看出百天明是一个表面吊儿郎当实际上很有担当的男人。
百天明摇头,“你不可以像上次那样,一出事就悄无声息地消失,我怕小杜会撑不住。”
百天明也红了眼,杜心茹好不容易找回旧爱,好不容易才迎来的希望,现在却又要绝望一次。
百天明沉声道:“而且,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一定会通知她的。”
百天明太清楚这些年杜心茹是怎么过来的了。
Ken没再继续请求百天明,而是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麻烦你帮我交给小杜一下。”
百天明看着信,心里百感交集,忽然他把信扔在了地上,道:“为什么不当面跟她说?这里面是什么?政府公函啊还是书面通知啊?”
Ken虚弱道:“你不要生气,我也是逼不得已。”
Ken的无奈和无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道:“如果我没病没痛,你觉得我会不想和她一起去冰岛看北极光吗?”
百天明沉默了。
百天明知道,在病魔面前,很多话都显得太无力了。
“医生有没有说还有多少时间?”百天明关心地问。
Ken轻轻摇头。
看着Ken落寞又憔悴的样子,百天明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沉寂的病房里只有他的轻叹声。
Ken沉默很久后说道:“我宁愿她把我看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坏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没办法面对她,我也不想她面对我。”
Ken这句话让百天明很不解,他无奈道:“没想到你是一个那么没用的男人,小杜……爱错了人。”
Ken低垂着头,什么也没再多说。百天明无奈,只能捡起地上的信封。看着手上的信封,百天明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这封信对杜心茹来说意味着摧毁,意味着绝望。
百天明走后,Ken凝望着病房的窗口,看着百天明从窗外越走越远。
杜心茹在酒店收到Ken的信时,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一字一句地看着信:
“阿百对我说你很爱我,但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情感上你需要的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有一天,阿百来找我,求我不要再伤害你。我们在小镇上相遇其实并不是偶然,是阿百告诉我你在哪儿。”
“其实跟忘记你一样,我已经忘记了怎样弹琴,那首圣诗《Amazing
Grace》也是阿百教我弹的。”
“这两天我和你之间的相处,像一场戏。你是女主角,我是配角,导演是阿百。我很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帮你、疼你、爱你的朋友。如果你们有机会在一起的话,我会诚心祝福你。”
“小杜,保重。”
杜心茹的眼泪滴落,刚好落在信尾部的落款上,让Ken的名字花了。
Ken不愿意见杜心茹,百天明买了她的机票,把她带到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哭了一夜的杜心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随着车的摇晃,她的头轻轻地依靠在百天明的肩膀上。
百天明嫌弃地看了一眼,见杜心茹眼睛闭着,嘴角慢慢浮起淡淡的微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的感觉。
值机之后,百天明和杜心茹站在禁区走廊,百天明吃着一包薯片,嘎吱嘎吱脆的声响让杜心茹很难沉下心来伤秋感怀。
百天明一边吃薯片一边道:“还好没有帮你办理无薪休假,不然你连工作都丢了。”
杜心茹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没给任何反应,反而问道:“阿百,你会弹琴吗?”
她从没见过百天明弹琴,也从没听说过。百天明吃薯片之前她就在想这个问题,奈何嘎吱声让她难以集中精神思考,几度断了丝路,现在终于想起,索性开口问道。
百天明不明白杜心茹为什么要这么问,随口回答:“不会,从来没学过。”
杜心茹心中大喜,Ken是骗她的!他不是逢场作戏!他记得她,他只是不想把她留下,成为她的拖累才故意写了这封信!
杜心茹的反应让百天明很是惊讶。
“小杜,你别怪我,我有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
“你可以把阿Ken的信给我看一眼吗?”
“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有多厉害,随便写两句就能让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也有个请求。”杜心茹眼珠一转,说道。
“什么?”百天明疑惑问道。
“我就想问问,你到底给了Ken多少钱。”杜心茹笑问。
百天明避开杜心茹的视线,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教训杜心茹道:“出来行走江湖,不是谈钱,而是说道理!”
杜心茹跟着人群往前走,路过垃圾桶时,她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随手一扔,那项链就被垃圾桶吞没了。一旁的百天明看得吃惊,暗暗在心里问自己:她是不是把脑子给气坏了?
“我去一下厕所,去完就上飞机。”杜心茹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不明所以的百天明。
百天明盯着垃圾桶里的琥珀项链,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