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夜晚由一家家酒吧撑着，撑到黎明破晓，撑到水落石出。
百天明在沈坚强开的酒吧里插科打诨，好像永远不会有疲倦的时候。
“强总，拿一千块过来。”百天明向沈坚强招手。
“做什么？”沈坚强一头雾水，搞不懂百天明在搞什么把戏。
百天明一脸沮丧，说道：“当然是拿给Vivi，让她去买些元宝蜡烛拜拜神。”
沈坚强心疼钱，“烧一千块？会不会太不环保了？”
一旁的杜心茹同样神情沮丧，她对沈坚强说道：“我刚刚还在和阿百说，最近公司状况很差，接的案子不是杀人就是抢劫，我们这几天不是去医院就是去殡仪馆这些地方。你看，张东才刚来上班，就弄得躺医院了。”
百天明继续鼓动沈坚强，“不管信不信，花一千块就当买个心安。”
沈坚强也被最近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忍痛给了百天明一千块，同时道：“那等张东出院了再说，当还神。”
拉开沈坚强的钱包不容易，让他出血就更不容易了，百天明像打了一场胜仗，笑道：“总算有点人情味。”
百天明动作麻利地把钱放进了兜里，像是担心沈坚强会索要回去似的，刚把钱放好，就听到一旁的杜心茹嘀咕着什么“想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什么？”百天明听得一脸懵。
杜心茹仍旧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着：“不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最毒妇人心。”
“什么什么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百天明一头雾水。
沈坚强平时看的书，积累的“知识点”起了关键作用，他一语道出：“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杜心茹点头如鸡啄米，“就是这句，我每次都想到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百天明仍然是一头雾水，“你说这个做什么？对联啊？”
沈坚强却笑着摇头，对杜心茹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只是想兜着圈子说黄莲最毒妇人心。”
说到黄莲，百天明似有印象，“那个Lina？”
杜心茹点头，“是啊，老公连死三个的黄莲。”
百天明瘪瘪嘴，“黄莲就黄莲，什么Lina，跟她很熟吗？”
百天明在顶撞当初沈坚强介绍黄莲时，刻意提了她Lina这个名字。沈坚强当然听得出，回道：“我先申明，我和Lina只是认识，算不上朋友，所有和她相关的案子我都有所回避，绝不插手，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说得这么义正辞严，搞得好像Lina是你的女人一样。”百天明的嘴，在公司里出了名的欠，想必全香港也就只有沈坚强这样的老板能毫不介意了。
不介意归不介意，该说明的沈坚强还是要为自己说明，以免惹自己一身不痛快。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以上司的身份提醒你们，保险调查员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对一名保险调查员来说，首要条件就是持平，是就是，非就非，不偏不倚，黑白分明。”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沈坚强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不会真的计较百天明说的这些玩笑话。百天明也点头称赞起沈坚强来，“我赞成，赞成。强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杜心茹仍旧沉浸在思考中，“不过，上学的时候就教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调查案件的常用逻辑方法之一。”
百天明赞同地点头。
杜心茹又道：“不过，在我拿到充足的证据之前，我不会一口咬定那个黄莲和那个日本黑寡妇一样是毒杀亲夫骗保险金的女人。”
百天明又赞同地点点头，俨然杜心茹的“脑残粉”。
沈坚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屑地冒了句：“马屁精。”
就连杜心茹也看不下去百天明的做法，跟着冒了句：“马屁精。”
百天明傻眼了，他做错什么了？说错什么了？他不过就是对他们的说法表示赞同嘛！平时老说他抬杠，现在和他们统一战线，怎么还是被排挤？真是搞不懂，也懒得去想。
如果杜心茹早知道她又要把烂醉如泥的百天明像拖死猪一样拖回家，她一定不止骂他一句“马屁精”那么简单。
杜心茹把醉意朦胧的百天明扔进副驾，随后进入驾驶室准备开车。杜心茹选了首柔和的新歌播放，心情略微舒缓了些，但一闻到百天明身上的酒气，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百天明闭着眼睛，如果不是鼻子还喷着热气，杜心茹真要当他是死猪一头了。
杜心茹像以往那样，用不太友好却又无奈的语气问他：“回家是吧？”
“钥匙丢了。”百天明醉意昏沉，含糊地说着。
杜心茹恨不能锤死眼前这个扫把星，“又丢了？丢哪儿了？”
“不记得。”
“那怎么办？”杜心茹太头痛了！并且这个男人已经不止一次让她这么头痛了！
“等我酒气过了再说。”百天明迷迷糊糊地说着。
“真烦人！”杜心茹真想把这个男人踹下车。
如果你试过在深夜里开车，一定会品尝到那种孤独感，仿佛自己置身在一个小小的壳里，外面的世界不管有多绚烂，都蒙着一层寒意，而此刻你所待的小小空间，才是你的全世界。
这一夜，杜心茹的全世界里，只有百天明。
柔和的音乐让她的心境慢慢平和下来，对百天明的讨厌也渐渐淡了。
许是孤独吧，让她想说说话，不然，也太冷清了。
杜心茹看了看副驾上的百天明，似睡非睡，一张眼睛偶尔会睁开一下，看看车窗外的世界。
杜心茹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回答，直接开问了，“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你说是老公重要还是钱重要？”
“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个有钱老公。”百天明没有直接回答杜心茹的话，他的答案让杜心茹微微一愣，杜心茹偏过头看了一眼百天明，不确定道：“你真醉还是假醉？”
百天明迷迷糊糊地回答她：“在等酒气过。”
杜心茹见惯了他这副死样子，懒得计较，依旧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我真是不明白，一个人天天晚上和你同床共枕，你怎么能为了钱就杀了他？”
“你还在想黄莲的事？”百天明问。
杜心茹说道：“我想知道这种人的心态。”
“那你找个有钱又容易死的男人，嫁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百天明趁着醉意说。
杜心茹又被他的话给弄得脑袋发懵，又问了句：“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百天明似乎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