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营业依然在继续,不冷不淡地维持着,医院里的员工叫李月,是以前酒店留下来,一直担任着开车的职务,撞得很重。
他的老婆孩子到了W市,岑飞让人去接了直接奔医院。
我去的时候她带着她的女儿,还有几个叔伯辈的人坐在外面眼泪直淌着,格外显老的暗色衣服,指尖与足上还尽是泥渍,我并不是看低她,而是觉得心酸。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不想看到的。
岑飞叫我到一边去,低声地说:“陌小姐,一会他们问起,你就说你只是酒店的管理人员,不要说负责人。他们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们酒店赔命,如今怎么劝,还是在哭呢,李月他老婆进去看了,是个软弱的主,不太会说话什么,她的叔伯辈就狂吠。你没有接触过这些人,你听我没错。要不然他们会纠缠住你不放,到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样好吗?”不说我是负责人。
“陌小姐,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法律,也没有什么责任,口口声声说反正来的时候是个好端端的人,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的回去,都是些没有什么文化的人,言语粗鄙且是不谈,就怕是到时会伤害你。”
岑飞这么紧张,看来也是吃了些苦头。
我便说:“好。”
“你,过来。”一个吸着长烟斗老人指着岑飞:“我们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了,我们的阿月还在病床上,你居然还不好好看着,给我们找饭吃去。”
这态度,觉得是岑飞欠了他的一样。
岑飞轻声地说:“没关系,我先顺着他们点,毕竟发生这些事,他们心情也很不好,陌小姐你没事就少来医院看,但希望过二天李月他能度过危险期,到时我们再跟他谈理赔的事。”
“好,那这段时间就得多麻烦你,委屈你了。”
他笑笑:“哪里的话,这是我本该做的事。”
我们一块儿过去,小女孩抬起头看着我,还冲着我笑,手里拿着的布娃娃很是破旧了。
“还不快去给我们弄饭吃,光站着干嘛呢,我们的阿月如今就在床上还不知死活,都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资本家,才几点就让他上班,剥削人也不是这么个剥削法的,我跟你们说,阿月最好没有事,要不然跟你们没完。”
“我打电话让酒店送快餐过来。”
“什么?我们大老远的过来,你就给我们吃你们不要的快餐。”
我叹口气,果然会有点头痛的解决之事。
“我们上班,都是吃这个。”
“我们在家里有客人来了,都是杀鸡宰羊的。”
岑飞有些无语,便说:“那你们想吃些什么?”
“六畜是各一份,要鱼,虾,燕窝,豆草……。”很不客气地,一连就叫了不少名贵的东西。
李月的老婆拉拉他:“六叔公,我们在这里也不要这样为难他们的了。”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你公婆去得早,出什么事谁为你们作主,还不是我们啊,啊,这些资本家一个个富得流油,你也不想想你老公现在在床上生死未明啊,还怕吃他们的。”
说得那妇人,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看得有些心酸,摸出一包纸巾给她:“擦擦眼泪吧,不要太伤心了。”
“谢谢。”
“谢她什么,你是什么人啊,是不是什么天使酒店的负责人?”
岑飞说:“她不是,她是一般的管理人员,来看望李月的。你们要的饭菜,我打电话去了,一会就送过来。还有,这儿是不给吸烟的。”
“你们把我大侄儿给弄伤了,还不给我吸烟,我跟你们说,叫你们负责人出来,我也不要你们赔钱,阿月少条胳膊什么的,叫你们负责人断根手指来还了。”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无非是更多的钱财,先把话放出去。反而那对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的惊慌,又是担心里面生死未卜的李月。
饭菜送来了,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李月的老婆和女儿也不吃,而是在一边看着。
岑飞就问:“孩子多大了?”
她低声地说:“四岁了。”
“去吃饭吧,别饿着了。”我蹲下身与她平视:“饿不饿?”
“饿。”她睁大眸子,直吞口水地看着那群叔伯辈们吃饭,看看她妈妈,还是不敢过去吃。
“我们乡下人的习惯,长辈吃完了才能小辈吃的,小云乖啊。”
什么狗屁习俗,我最恨就是这样自持身份的人了,明明人家孩子饿得不得了,却在那儿讲究着。
我行出医院,在外面买些小零食儿要送进去给那小女孩吃,岑飞打电话给我,说保险公司的人来了在公司,他得回去处理一下,让我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还是回酒店比较妥当。
提着零食进去给小女孩吃,她吃得欢,怯怯地笑:“谢谢姐姐。”
“是让你们挺麻烦了。”李月老婆也不好意思地说。
我坐在她旁边:“不会呢,你放心吧,酒店不会不理不管李月的。”
她咬着唇点点头,很是伤心。
那群人又吆喝着打起牌来,又是抽烟又是赌,骂声挺大的,一桌的饭菜吃得杯盘狼藉,半点不留给这对母女。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云。”
“读幼儿园了没有?”
她摇摇头:“爸爸说现在工作有钱了,下半年就让我去。”
“到外面去坐吧,这里烟味浓,小孩子闻多了不好。”
一对挺可怜的母女,没有什么主见,如果李月真的度不过他的难关,也不知这对母女会怎么样。
我定是不会放下的,哪怕所有的责任都不在于酒店,公司的员工在接手的时候就买了保险。
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带她们母女出去外面吃了饭,就在医院附近的旅馆先住下来。
回到酒店一身的疲累,前台小姐告诉我,有个朋友要见我,从下午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水晶帘子染上了灯光,璀璨了多少的光芒,林夏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门口,看到他,越是觉得累啊,有一股子力不从心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