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死在湖里？！”
玖月有气无力的点头，李老师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也是慌了神，她走上前探了探她的前额，灼热的皮肤上覆着一层冰凉的汗，她心里一跳，忍不住为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那你赶紧上车好好休息吧，程然，快扶她上去。”
“等等，老师。”玖月放开程然的手，死死抓住老师的手，李老师的手瞬间只觉一片滚烫。
“……推我下水的人……我看到了……”
“什么？有人推你下水？！”
玖月虚弱的话被有力的男声打断，只见校长从一旁走过来，大惊失色的看向她。他本是过来看看大庭广众之下林玖月为何会与程然搂在一起，谁知道靠近就听见了有人推她落水。
“是，校长，我今天早上遇到林玖月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躺在湖边的森林里，身上湿透的衣服几乎硬得结了冰，如果不是我发现她，她就算没被淹死也病死了！”
程然适时的出声，校长仔细的查看玖月，后怕顿时就袭上了他的心头，这要真出了事，他怎么向学生家长交待！
“李老师，你究竟是怎么照顾的学生？！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来跟我汇报！”
校长转身就对着李老师大发雷霆，李老师面如死灰频频点头，“是……是我的错……”
校长沉吟了一秒，“三天之内把这件事给我查清楚，不然这个班主任你也不要当了，立马给我滚蛋！如此失职的人民教师我们学校不敢要！”
“是，是，校长。”
玖月放开李老师的手，程然扶着她朝大巴走去，二人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程然的嘴角微微上扬。
顾米着急的从同学堆里挤出来，“玖月，你怎么了？没事吧？”她迎面上来要握玖月的手，程然微微一让避开了她。
顾米和玖月都是一怔。
“玖月还发着高烧，我们要上车休息了。”
程然让过她扶着玖月上了车，眼里莫名的冷，顾米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拥着玖月的背影。
她缩在外套里的手暗暗攥成了拳。
周一一早，玖月刚到学校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她板正的站在李老师面前，不时还咳嗽两声。
“病好些了吗？”
李老师板着脸问，玖月也不在意，弱弱的点头。
“你之前说看到了推你下水的人，是谁？”
“我没有看清她的脸，可我看见了她的衣服。”玖月故意说得很大声。
“衣服？”
“嗯，她穿了一件黄色起暗花的衣服。”
“这……”要怎么查？
李老师烦躁的皱起眉，玖月却不时的回身看门口，见李老师没说话，玖月笑起来，“老师，我看到的就这么多，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上课了。”
没等李老师应，玖月快速的转身走出办公室。
临近上课时间，楼道上的人很少，办公室门口更是空无一人，玖月故意放慢了脚步朝着教室走去，经过楼梯时迎面就碰上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玖月，你的病好些了吗？”
顾米和韩丽一起从楼梯走上来，关切的看向玖月。
玖月看着她们身后的书包微微一怔，笑着点头。
“那就好，迟到了，快走。”
顾米挽着玖月的胳膊，玖月迟疑的看了韩丽一眼，三人朝着教室走去。
除了上课时间，李老师几乎一整天都守在教室里，带着怀疑的目光看每一个人，今天最后一堂是体育课，同学们从操场回来之后，李老师一脸严厉的守在教室里，等全班同学都聚齐之后，关上了教室门。
李老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对着全班同学开了口，“把你们书包里的东西全都放到桌子上，检查完就放学。”
同学们窃窃私语，却还是听话的把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安静的教室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声源的方向。
说话的人是韩丽，她从包里拿出一块丝巾，黄色的底起了暗花，李老师看见那块丝巾眼睛都亮了，“韩丽，把你的丝巾拿上来！”
玖月看见丝巾也是一愣，这就是她看到的那个边角没错，可她没想到的是，居然是韩丽！
“老师，这不是我的丝巾……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书包里。”
韩丽把丝巾拿到讲台上，李老师脸上有些意外，她这也是无奈之举，林玖月给的线索太少，校长的追问又步步紧逼，她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她也是抱着无功而返的心态随便检查一番，没想到居然真的查出点东西。
李老师把丝巾拿在手里，“林玖月，是这块丝巾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集中在最后一排，玖月站起身仔细的看了看，“……是。”
李老师看向韩丽，“韩丽，是你推林玖月落水的？”
同学们发出哗然之声，韩丽却气急，“不是老师！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李老师拿着丝巾没说话，韩丽往前走了两步，急得有些口不择言，“这个丝巾看起来那么廉价又那么老土，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东西！再说了，我跟林玖月无冤无仇，我推她干什么！”
“韩丽说的对啊，这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她的东西。”
“就是，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这块丝巾看起来就很便宜。”
……
同学们低声议论起来，李老师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安静！韩丽，东西是在你包里找到的，关于这件事，我想你应该要给校长一个解释，其他同学放学，韩丽跟我去政教处，下课！”
同学们收拾东西离开教室，玖月看着韩丽跟着老师急切又无助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那个钱包也是无端端就出现在自己包里，连老师的言辞都是一模一样。
两件事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不断在脑海里比对着两件事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搜索着两件事出现过的人，忽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两件事发生时都有关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她惊讶的看向韩丽空位旁边，顾米正收拾着东西，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纵然她们早已不如往日亲密，可她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她实在不愿意把这些事和顾米扯在一起。
她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脑海里闪过一年前自己被杜婉婉欺负时的情景，顾米用手沾着冷水帮她消肿，她的零用钱都用来赔偿了，是顾米每天把自己的午餐分给她一半，若不是顾米，她可能要饿很久的肚子。
她快速的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连脚步都急切起来。
不，不会是顾米，这一切都是巧合，上体育课之前顾米为她打水是贴心，今天在楼道遇上她是巧合，她身后背着书包，她只是刚好上楼来而已！
她和顾米从小就在一起，她们一起走过了多少的岁月，她是陪她欢笑也陪她患难的人，不会是她，不会是。
一定，不是！
她背着书包，朝着停车棚狂奔而去。
那天之后，玖月为了落水的事去了几次政教处，她唯一能确认的只有丝巾而已，丝巾虽是从韩丽包里找到的，可主任认为没什么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是韩丽的东西，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结束了。
玖月不觉得这是个有失公允的结果，丝巾确实不像韩丽的东西，她和韩丽也没有什么往来，她不觉得韩丽真的是那个推自己下水的人。
她甚至希望这件事能赶快过去，她不愿再细想原因。
她怕想得多就会有偏差。
有了偏差就会有自己不愿相信的结果。
时光一分一秒的流淌，玖月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程然偶尔会去L大赌球，他会等她一起放学，然后在她家前一个路口分手。每天的午休他几乎都在打球，人少的时候玖月也会去看，她很享受自己一个人为他鼓掌，他每次抽完烟都会给她一颗薄荷糖，玖月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比程然手心里的薄荷糖更美味了。
女生们仍不时奚落玖月，可在她们奚落的言语和目光中，玖月不仅跟程然走得近，跟班里其他男生也相处融洽，胡进是个有趣的人，他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笑话，不爱说话的玖月就算一言不发也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在日复一日的“不在意”中，玖月渐渐也听不到那些难听的声音了。
玖月的成绩重新位列前茅，爸妈也喜笑颜开，趁着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她祈求她别再检查她的书包，因为书包里有程然送她的随身听，当王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就觉得程然陪在她身边，她很珍惜，也很快乐。
仍是漫天的是非，她却只想做自己的真理。
一轮又一轮的模拟考来临，备战高考的紧张气息一点一滴渗透进每个人心里，每一次公布成绩都像为罪犯公布刑期，有人当庭释放，有人宣布无期，也有的人压根不在意，例如习惯了交白卷的程然。
“程然，你的人生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上课睡觉就算了，考试也要睡觉，听力不会做，作文不会写，难道连选择题你都懒得蒙吗？！”
英语老师生气的把白卷拍在讲台上，讲台周围浮起一层灰，前排的同学叫苦不迭。
“老师，不会就是不会啊，你不是教导我们不能撒谎骗人吗？我要是蒙了选择题，那不就是在骗你吗？”
“你……！”
同学们低声笑起来，老师怒不可遏，偏偏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得再次用力的拍讲台，“明天的公开课你最好给我当个隐形人，别让我发现你的存在！”
程然不在意的笑着点头，“我尽量，尽量。”
“林玖月，你来一下，其他同学，下课！”老师愤怒的走出教室，玖月看了程然一眼，跟着老师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