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咖啡厅人来人往，郭芷柔扶着玖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她和颜悦色，玖月心里却莫名有些忐忑。
她们相对而坐，郭芷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分文件在桌面上摊开，玖月看着文件微微一愣。
电视剧里豪门婆婆阻挠儿子恋爱的桥段在她脑子里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她不解的看向她。
郭芷柔笑起来，亲切的拉住她的手，“这几份文件是我早就想拿给你的，你仔细看一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文件上签字吧。”
“阿姨，我是不会跟程然分手的……”
玖月的话脱口而出，郭芷柔看着她一愣，“噗嗤”一声笑起来。
“傻瓜，我没有要你跟他分手！这是几份房产和股权转让协议，这是我作为未来婆婆，送你的结婚礼物，或者是你要理解为聘礼也好，都可以。”
玖月满是疑惑，结婚礼物？聘礼？
“阿姨，我不懂您的意思。”
郭芷柔笑得温柔，“我看到程然向你求婚……的报道了，我不知道你最后给了他什么答案，可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玖月定定的看着她，她微微垂下了眼，掩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柔软，“我和老程都老了，拼了大半辈子，年轻时总想着努力工作，希望可以给程然留下些什么，可到头来……”
她抬起眼看她一眼，没说后面的话。
玖月看着她眼里的欲言又止，心倏然就软了。
她哪是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铁面无私的女强人，她哪是一个合同几百亿的大老板，现在在她面前的，不就是一个无奈又不懂的怎样和儿子沟通的失败妈妈吗？
她忽然想起来多年前她们曾有过的一面之缘，那时的她若肯多留一秒，若肯再多跟程然一步，他们或许也不会如此刻般陌路。
玖月的目光掠过眼前协议的内容，房产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股权也一样。
这份礼物，诚意十足。
这些协议仿佛一张张通往上流社会的船票，她只要拿起笔签了字，就会站在这个社会价值观的最高点上，让众人抬起头仰望她。
可她却没有拿起笔的勇气。
郭芷柔见她犹豫，笑着开了口，“这些房产和股权只是我的私人赠与，你和程然的婚后财产，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
“阿姨。”玖月抬起头轻声打断她的话，“这些协议，我不能签。”
郭芷柔一愣，脸上都是意外。
“我很感激您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拿着钱逼我离开程然，更感激您对我的肯定，可这些协议，我不能签。”
玖月的目光清亮如水，满是坦然。
“如果有一天我和程然真的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因为彼此相爱，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原因。”
她把协议重新推回郭芷柔面前，“对不起，阿姨，我不能签。”
郭芷柔定定的看着她，她有些困难的站起身来，“抱歉，我还要回公司，先告辞了。”
她点了点头，看着玖月蹒跚离去的背影，玖月走到一半顿住了脚步，回身看着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阿姨，我知道最初你和程伯伯的出发点一定都是为了程然着想，你们想给他优渥的生活，想给他留下庞大的家族产业，你们或许希望他这辈子都不用像曾经的你们一样奔波和漂泊，可或许你们从未考虑过……这是否真的是程然要的。”
“每个人的心上都会有缺口，那些缺口缺了就是缺了，不会再被填上，这世上或许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补偿，唯有爱不能。”
玖月的目光看向桌上的协议，“与其思考如何来弥补曾经的缺失，不如好好思考，是否可以在将来人生的路上……多一些陪伴。”
郭芷柔看着她微微皱眉，眼里却都是惊讶，玖月礼貌的欠身，“冒犯了，阿姨，抱歉，再见。”
玖月转身离开，郭芷柔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浮现了复杂的情绪。
回城的时候已是深夜，乔文谦本想把玖月送回家，可玖月执意要回程氏企业大厦，乔文谦拗不过她，只得送她到楼下。
“谢谢，我先走了。”
“好，受伤的地方要小心……”
“我知道啦，一路上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我都会背了！”
她笑着白他一眼，他淡淡的笑，他们笑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她忽然想到叶玲的话，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这件事像是在他们心里添了些莫名的东西，让他们想忽视都难，密闭空间里的空气忽然就变得稀薄起来，玖月垂下了眼，乔文谦微微一怔。
“玖月。”
“嗯？”她抬起眼看他，他仍旧挂着她熟悉的笑，也仍旧让她心安。
乔文谦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说出口，他不希望这件事成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刺，刺会生根，会发芽，会长成一片再也无法越过的荆棘。
他不想和她遥望，他要站在她身边。
哪怕是看着她离开。
“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了你的判断，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想要站在谁身边，就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再也不要放开，我……会是你永远的朋友。”
玖月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目光里都是认真和坦诚，感动从她心里一拥而上，几乎打湿了她的眼眶。
他看到了自己的踌躇，看到了自己的犹豫，他给了她答案，也给了他们一个舒适的相处空间。
她垂着眼，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角，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我何德何能，能有你那么好的朋友？”
“我的荣幸，女士。”
“……中国有句老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话？”
“叫顺杆儿往上爬，说得就是……”
“……林玖月，你给我滚下车，现在，马上！”
“哈哈哈……”
久违的欢声笑语又回到二人中间，乔文谦帮着她把行李送到了大楼前厅。
“那我走了？”
“嗯，仔细小心着手脚！”
“知道了！拜拜！”
玖月回身进了电梯，乔文谦却还定定的站在大厅门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下来。
玖月，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其他的事，都有我，与你无关。
电梯停靠在顶楼，他转身上了车。
已是深夜的时间，程氏大楼里却还是灯火通明，玖月出了电梯就见到程然的助理，他惊讶又恭敬的和她打招呼。
“林小姐，程总在办公室里，我去通知……”
“不用，你去忙，我自己找他。”
“好的。”
玖月轻手轻脚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灯，文件和资料堆满了整个办公桌，而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此刻正伏案而眠。
她走到他身边，桌上被文件堆得只剩了个电脑的位置，她轻轻拿起资料查看，各种各样的游戏介绍，玲琅满目，介绍资料下面是等待批复的文件，文件上详细的列着新公司架构，营销方案和宣传方案，方案下面还有活动案例等待批复……
她轻轻的放下文件，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安静的趴在桌上，就像十五年前一样，那时候的他也是用同样的姿势趴在课桌上，不在睡觉就是在看漫画。
她不自觉的抬手轻抚他的头发，看了看旁边成堆的文件。
哪是不在乎，哪是要摧毁？明明就是太过在意，太想得到肯定！
傻瓜。
她嘴边浮起笑意，在心里做了决定。
忽然，手下的人一动，她的腰骤然被有力的手臂抱住，她惊呼一声，径直跌进了温暖的怀抱，她本能的抬手挽住了他的脖颈。
黑暗里，带着温度的双唇覆上了她的，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离开，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却只看得见他明亮的双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抱歉，我太忙……看见微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接机时间……”他又亲了她一下，“原谅我好不好？”
玖月羞赧的笑，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我才能原谅你。”
“……为什么是三个？”
“你也可以不答应！”
“……我答应。”
“这第一个条件……你得给我讲好几天的故事。”
她听见他的笑溢出唇角的声音，他笑着点头，“好，还有呢？”
“其他先留着，等我想到再……”
她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她闭上眼睛，认真的回应着他的吻。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