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疲惫不堪，一个接一个的会议让他忙得喘不过气来，原来的产业要结业，新的产业要发展，所有事都要他来拿主意，在一堆批也批不完的文件里，他头都抬不起来。
他几次挂念起玖月想给她留个信息，却一次又一次被会议打断，他只得放下电话去开会。
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向玖月道歉和解释。
他给她留了一辈子。
“程总，Harley总部又问起品牌落地的事……”
“现在有接洽的公司吗？”
“有，有。”市场部经理笑着把一份文件送到他面前，“这是筛选过的项目清单，很多商场都对这个项目有意。”
程然粗略的过了一遍清单，却没有发现ZA的名字，他微微皱起眉，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他心里有些疑惑，挑了挑眉。
一旁的经理看着他丰富的表情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这位雷厉风行的接班人刚上任就没日没夜的加班，原本他们都以为他是个坐吃等死的富二代，没想到短短几日之间就把公司整顿得明明白白，他们对他的敬重油然而生。
也因为不清楚他的脾性而有些畏惧。
“程总，清单……是有什么问题吗？”经理讨好的笑着问，小心翼翼的看着程然的脸色。
程然皱着眉把清单往桌上一丢，“这份清单有问题，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商场，品牌匹配度那么简单的东西也要我教你们吗？！”
经理脸上一愣，急忙陪笑，“是是是，是我疏忽了……”他接过清单又看了一遍，几乎知名的商场都在清单上了，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商场！
“重新筛选，季度销售不上亿的商场就别报过来了！”程然皱着眉想了想，目光又挪到清单上，“联系我们的只有这几家商场吗？”
这几家？清单上至少有三十家！
经理在心里吐槽脸上却陪着笑，“暂时是的。”
“那我们就主动去联系那些跟我们品牌能够相匹配的企业，联系好了再把结果报给我，没联系好就不用报了！”
经理一头雾水，程然站起身就要走，刚准备从会议室离开，助理拉开门进来，“程总，有访客。”
程然抬手看了看表，指针指向了晚上8点，他皱了皱眉，“嗯”了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程然只知道来访的人是JL公司，没想到坐在他办公室里的人竟然是JL的老总杨定新，他微微愣了愣，挂上了礼貌的微笑。
“程总，幸会。”
“杨总好。”
二人客套的寒暄，程然心里涌上疑惑。
JL和ZA是国内最高端的两个商场，JL的老总都亲自来拜访了，ZA为何还不见动静？
他想起最后和玖月分别时她在倒视镜里的落寞身影，心里涌上愧疚。
“程总，我也不绕弯子了，这是JL为Harley项目提供的合作条件。国内能够和Harley这个品牌匹配的商场本就不多，可能提供这样条件的商场，我想，只此我们一家。”
杨定新笑的志得意满，和刘东交手这么些年，他对他再了解不过，他是个唯利是图的性子，所有考量都以利益为重，这非常不利于企业长远发展，这也是为何他吃定了刘东拿不出比他更好合作条件的原因。
因为他舍不得。
程然嘴边的笑容现了犹豫，却也不好拂了杨定新的面子，在粗略的扫了一遍合作条件后，惊讶掠过他的眼底。
品牌与商场的合作多为两种模式，一是缴纳租金，二是销售扣点，像ZA和JL这样的大商场，中端品牌想要入驻也不乏又缴纳租金又提供扣点的，可杨定新给他开出的条件也实在是太优渥了。
JL商场的中庭对Harley永久免租，三年后才进行销售扣点，除此之外，JL商场对Harley的品牌活动还给予诸多便利和支持。
对JL来说，这无疑是一份“不平等条约”，可杨定新似乎并不在意。
文件的最后是三份盖好章的合同，杨定新似乎没打算空手而归。
程然嘴边带着礼貌的笑，合上了文件。
“杨总，这是何必？”
杨定新随和的笑起来，“当企业到达一定水准之后，利益就不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了，跟利益比起来，我更看重的是长远发展和品牌的高度，这一点，想必程总也深有体会，否则也不会大刀阔斧的整顿公司了，不是吗？”
程然淡淡的笑，他哪有那么高尚。
犹豫一瞬间之后，他还是合上了文件夹，“杨总，感谢贵公司的诚意，可这个项目……已经另有所属了。”
杨定新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看向他的眼里有些不解，似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干脆的拒绝自己，可他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早就面不改色心不跳。
“程总，可否告知我原因？”
程然垂眼看着手里的文件，嘴边的笑意现了丝丝的温柔，杨定新忽然想起来前几天的新闻发布会，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他轻声笑起来，“看来程总也是迈不过美人关呐！”
程然抬眼看他，笑得理所应当，“难道我应该迈得过吗？”
杨定新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的资源优先留给她，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杨总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吗？”
程然坦白的反问，杨定新嘴边的笑容浮起了尴尬，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国内的生意本来就与“人情”密不可分，这早已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只是众人都喜欢表面的遮掩，不似程然这般坦白。
杨定新看着他微微挑眉，这个小程总，似乎跟他想象里不太一样。
和一般的生意人，也不太一样。
程然客气的把文件推回他面前，“杨总，谢谢你能为Harley开出这样的条件，抱歉。”
杨定新笑着点头，站起来主动伸出右手，“程总，你的坦诚让我刮目相看，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一定。”程然笑着与他握手。
处理完事务回到别墅已是将近午夜，一片黑暗里，程然疲惫的倒在沙发上，他随手打开了电视，微弱的光源也没能为冰冷的房子增添一分温暖，他拿起手机，拨打了玖月的电话。
一阵长时间的静默后，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他微微一愣，又重新拨打了几次，冰冷的通告从“不在服务区”变成了“已关机”。
疑惑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他点开微信给玖月发了视频和音频，没人接，发了几条信息，等了许久也没人回。
他只好给雪莉发视频。
“干什么，假洋鬼子？”
雪莉漂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一片金灿灿的阳光，程然一愣，微微皱起眉，“你不在家吗？”
“我在家谁出来挣钱？！”
雪莉日常怼他，程然却有些着急，“你跟玖月联系过吗？知道她在哪吗？”
雪莉看着屏幕一愣，屏幕上乌黑一片，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口气有些着急，她这才认真起来，“前两天联系过，怎么了，把你媳妇儿弄丢啦？”
程然的眉间打了个结，“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微信也联系不上她……”
“程然！”雪莉拿下脸上的墨镜，看着屏幕的眼里透露着认真，“我在外面出差，你可别吓我！”她忽然想起来前两天玖月跟她借钱的事，心里不由得也着急起来，“前两天她……”
程然见她面色有异，急急的开口，“怎么了？前两天怎么了？！”
“前两天她忽然找我借一万块钱，我当时也没多想，给了她两万，可她平时素来都有存款，就算是前些年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找我借过钱，现在想起来……可当时她还跟我一直在聊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啊！”雪莉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颤。
程然的心忽然就凉下来，一万种猜测在他心里疯狂的滋长，他着急的拿起车钥匙，狂奔出家门，“把家里的密码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好，你快去！”雪莉挂了电话，不多时，一串密码发到了程然的手机上。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本是在播财经新闻的画面转回了直播间，女主持人垂眼看着手里的手稿，“下面，插播一条即时社会新闻……”
“位于M市的ZA商场今日晚间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一黑衣男子手持匕首刺伤一名女性，黑衣男子对警方的警告置若罔闻，仍想更换对象继续行凶，后被警方当场击毙，受伤女性也被第一时间送入医院抢救，据悉，受伤女性是商场内一名高层管理人员……”
同一时间，位于市区的别墅内，乔文谦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正打算休息，新闻的播报声从电视里传出来，他微微一愣。
屏幕上正播放着事发时的监控视频，他定定的看着屏幕。
M市……ZA商场……女性高管……
恐惧像滔天巨浪一般涌向他的心，他快速拿起电话拨打玖月的号码，冰冷的女声像一桶冰水从头到尾把他浇了个透。
他急急的冲进房间拿出旅行箱，把贴身用品胡乱的丢进去，边收边打电话。
“小蓉，帮我订最近一班到M市的机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