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奇，对吗？为何明明只签了一份合同，此刻却出现在这里？”玖月优雅的斜倚在舞台旁边，脸上带着兴味的笑，“鉴于周小姐之前的行为劣迹斑斑，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你跟乔总要求只签一份合同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你一定会来闹，你们真的以为乔总甩手掌柜做惯了，一次商业行为只签一份合同还任由你们带走？别傻了，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比你们想象中专业一百倍！”
她和乔文谦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而笑。
这件事他当时就征求过她的意见，这样的要求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是玖月为他出了主意，把两份用薄纸打印的合同叠在一起签，中间垫了复写纸，所以复写出来的那一份也有笔迹，看起来跟真的并无二致。
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事，她就是在等她来闹，再好的新闻通稿也比不上一场闹剧吸人眼球，对于项目推广，她专业得简直成了精！
听着她别有趣味的赞扬，乔文谦心里喜悦得无法言说。
她扬了扬手里的合同，“你们带走的那份是用复写纸印下的复印件，这一份，才是原件！”
周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当时因为工作在身无法陪陆明一起签协议，谁知道竟然为今天的丢人埋下了那么大的伏笔！她恼怒的瞪了陆明一眼，恨恨的看着玖月，她就不该听信那个人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不走是嫌还不够丢人的吗？！”
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她拉着陆明要离开，殊不知刚转身就被外面的来人堵住了路。
“看起来我是错过一出好戏了。”
肆意的男声从门口传来，程然带着一众西装革履的人从门外走来，看起来像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大哥。他们手里拿着花篮，程然手里却捧着一大束玫瑰，他走到周薇面前脚步顿了顿，“哟，周薇啊，好久不见，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老同学难得见一面，不如就留下来一起见证接下来的重要时刻吧。”
原本已经冷下去的场子因为程然的到来瞬间又热起来，之前林玖月、乔文谦和程然三人的绯闻满天飞，记者们不自觉的把镜头对准了他们，脑补了无数出狗血大戏。
玖月的目光在和程然对上那一秒就不自觉的温柔起来，乔文谦看着她怔了怔，微微垂下了眼，程然走到乔文谦面前，他身后的人把花篮放在墙角一字排开，他带着礼貌的笑，“小叔，今天是凌云商超的重要日子，希望我的祝贺不会太晚。”
乔文谦礼貌的笑，“谢谢。”
程然的目光瞥向玖月，他朝她伸出了手，玖月看着他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根本就不是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他换了一身考究的黑西装，看起来庄重无比又英姿勃发，她的心骤然就跳得快起来，纵然有些羞赧又不合时宜，她还是把手放在了他手里。
程然把她拉到身边，转身面对众人，闪光灯早已把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他看向玖月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羞涩，轻声的开口。
“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和林玖月小姐的关系，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凌云商超’是玖月一手负责的项目，它承载了玖月无数的心血，所以我选在这个项目落地的特别日子，借用乔总的新闻发布会场地，认真的向我的女朋友……求婚。”
话音未落，他转身面对玖月单膝跪地，众人的惊讶声四起，玖月一时间也惊讶得不知所措，看向他的目光里惊喜和诧异混杂在一起。
程然的笑容温柔又忐忑，周薇在一旁气得咬碎了牙，记者们快门按得像在手上装了按键精灵，乔文谦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所有人像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背景板，视线里只有站在舞台边的一对男女。
程然看着玖月稍显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今天这个求婚，我想了很久，策划了很久，我想了一百种浪漫的方式来进行这个仪式，可最后还是被我自己推翻了，因为我想，和那些繁复的仪式比起来，或许只有我们才懂的方式才是最好的。”
“从高中到现在，十五年的时间，玖月，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特别的存在。我曾经不懂你要的是什么，我一意孤行，让你痛彻心扉，都是我不好，可我现在回来了，到了现在我才有勇气跪在这里，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
他的声音顿了顿，场馆内一片鸦雀无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玖月只听得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它仿佛要从自己嗓子里蹦出来，让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困难。
“别离的这些年，我想明白很多事，我这自以为是的半辈子从未做过什么让自己觉得完全正确的事，除了半年前决定回国，回到你身边，于我而言，半年前牵着你的手告诉你’我是认真的’那一刻，是我人生最踏实的时刻，所以，玖月，我今天跪在这里，有一句三个字的话想要告诉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首饰盒，深吸了口气，笑容里都是紧张，他缓缓的打开首饰盒，一颗无比璀璨的“鸽子蛋”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讶的倒抽气声，无数艳羡的目光投注在玖月身上。
玖月看着首饰盒里的戒指心跳都仿佛漏跳了一拍，空气里的氧气异常稀薄，她连呼吸都很费劲。
她一直在等他说那三个字，让她期待又不安的那三个字，她一直在等。对她来说，那不仅是表达感情的三个字，也不仅是双方约定承诺的三个字，那三个字对她来说有着更为特别的意义。
她一直在等，等他告诉她，他已经完完全全是她的了。
程然看着她轻呼了口气，笑起来，“玖月，嫁给我。”
“哇……”
人群里爆发出了羡慕的惊讶声，紧接着一波高过一波的掌声从人群里爆发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嫁给他”三个字有节奏的回荡在场馆里。
乔文谦垂着眼没有看向他们的方向，他的心里说不清的闷痛感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他不想抬眼看玖月脸上感动的神情，他甚至希望此刻的自己选择性失聪。
他不想听见她说那句话，纵然他知道这是既定的结局。
玖月定定的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人，他意气风发的犹如曾经那个男孩，期望和从未有过的羞涩在他脸上交织在一起，众人的欢呼声就响在耳侧，场面浪漫得让人想哭。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有些难过。
这不是她想象里的那三个字。
她的思想开起了小差，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美剧《绯闻女孩》，Blair怒气冲冲的从宴会场地里走出来，深爱他的Chuck紧跟在她身后，他试图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要负气的离开，Blair却冷着脸对他说了那句心底最深的话。
Threewords，eightletters，andImyours。
Chuck最后却选择了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这是她重复看无数次也会伤感的画面，Blair冷着脸，面上都是怒意，可是她眼里透露的却是心底最深的渴望，甚至是有些哀求的。
三个词，八个字母，我就是你的。
爱情这件事与任何事情都无关，只跟爱有关。
程然给了她所有她能想象到的体面和尊重，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么贵重的戒指面前，在别人眼里，她恐怕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她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泛起哀伤，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话，程然还没告诉她。
他还没说过他爱她。
这是她唯一在意的东西。
她站在那里等了他很久，人群的起哄声从无到有，从高声到低沉，他始终都没有再开口。
她心里涌现了一万种妥协的方式，她试图说服自己，林玖月，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他说爱你，你可以慢慢来，你只要答应他，你就可以陪着他一辈子。
可心里仅存的倔强还是让这些声音渐渐在心里消失。
如果没有爱，婚姻不具有任何意义，她不需要那一纸婚书来做任何保障。她可以等，等到他愿意跟自己说“爱”的那天，她会迫不及待的把无名指伸到他面前。
而不是现在。
空气又重回了安宁，众目睽睽之下，玖月握紧了程然的手，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把无名指伸过去的时候，她伸手抱过他怀里的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所有人脸上都闪过错愕，程然愣愣的看着她，玖月却只是得体的微笑着。
“我……不太习惯把私事放在公事的场合来办，所以，请大家忘掉今天这段小插曲，把注意力更多的投注在我们即将落地的项目上，至于我跟我男朋友……我会私下给他答案，抱歉。”
人群里爆发出扫兴的起哄声，工作人员安排记者们来到展示区拍照，原本满是戏剧性的一幕终于以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方式收了场。
玖月拉着程然朝无人的区域走去，乔文谦定定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没有听到那句“我愿意”，他心里竟然默默的松了口气。
或许是他看错，或许是他的错觉，他刚才竟然在玖月眼里看到了悲伤的神色。
他以为她会高兴，会迫不及待的答应他，毕竟她有多爱他，不会有人比自己更知道。
嘴边浮起不解的笑，他转身走向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官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