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这事儿得等明天，先去做个DNA鉴定，如果是我们家孩子，我们肯定会……”
老人家顿时脸一拉，打断了乔慧珍的话：“啥‘地’？我不管那么多，今晚上就要个说法，你们城里人花花肠子就是多，你也别想把我们忽悠走。”
乔慧珍无力的闭了嘴，实在不知道如何沟通了。
一旁的保姆小声说：“太太，要不要报警？”
乔慧珍摆了摆手，示意保姆下去。
没想到保姆这么小的声还是被老妇女听见了：“那你报警啊！刚好让警察来评个理。”
然后老妇女接着用家乡话对自己孙女说：“住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招待咱的是一碗面条，一看就很抠门，囡囡，这是一场硬仗要打！咱也不怕他不认，他要敢不认，咱就上法院！”
闻言，乔慧珍无奈的解释了一句：“实在抱歉，太晚了没有食材了，看你俩太饿，就随便下了碗面……”
沈佳慧咬牙切齿的出声道：“那面条里明明还有鱼翅，估计你也不懂什么是鱼翅……”
“哥哥怎么办啊？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沈佳倩抱住沈梦寒的胳膊摇了摇，一脸的不乐意：“她俩不会一直赖在我们家吧？哥哥，你快想办法把她们弄走吧！我才不要给这个脏兮兮的人喊姐姐呢！妈妈都被老太婆欺负死了。”
沈梦寒闷声轻责了句：“别瞎说。”
佳倩的话直接让老妇女拍桌子了：“小丫头，你以为你们几个比囡囡高贵多少？囡囡要是跟你们一样生下来就住在这栋房子里，那也是这家的千金小姐！”
说到这儿，老妇女一脸担忧起来：“囡囡啊，你要是认了这爹，肯定会受这兄妹几个的欺负，你别怕，姥姥这张老脸不要了！就在这里守你几年，给他们家扫扫地，干点活，等你再大些了，姥姥就放心了！”
沈佳慧、沈佳珍、沈佳倩异口同声道：“OMG！救命啊！”
正说着，院子里响起停车声，沈天明回来了。
老妇女立即从一个黑包里掏出一大叠皱皱巴巴的纸张来，塞到了女孩儿手上。
“这回肯定是你爸爸回来了，这是你从小学到初中的试卷，全都是一百分，还有奖状，待会儿你就拿给他看，这么聪明的女娃娃，谁会不喜欢嘛！老师都说咱们囡囡是个状元苗子，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
沈梦寒愣愣的盯着老人手里的那一叠试卷，当真是现代版刘姥姥啊！她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女孩了，虽然从小缺少父母爱，但却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外婆。
三个小妮子被雷得一愣一愣的。
沈佳倩又忍不住嘴痒了，嘟囔道：“我哥哥和二姐从小学习成绩也很好，要是他俩把考满分的试卷存起来，都能铺满整个房子了，有什么了不起嘛，我还是奥数冠军呢！我大姐……我大姐……”
沈佳慧等了半天，小妮子也没找到她的半分优点，沈佳慧顿时黑了脸：“我怎么了？”
沈佳倩古灵精怪的转了下眼珠子：“我大姐也很优秀啊！有一代女皇武则天的气质！颜值又高，身材又好……”
沈佳慧高傲的仰着下巴：“姐勉强接受你这评价。”
沈佳珍有点想吐：“天啊！我肯定产生了幻听。”
女孩一听佳倩的话，看着姥姥塞在她手里的试卷，刚刚燃起的那点自信瞬间灭了，低下头去：“姥姥，不用拿这些了吧，都被水泡过了……”
老妇女拍了拍她的手：“囡囡，别听人家瞎扯，有钱人家有几个学习好的，你爸爸肯定会喜欢你。”
乔慧珍听见停车声，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沈梦寒也起了身，不过是往楼上走，她没心思看戏，如果是个男孩，她倒有些危机感，老人家想让女孩认祖归宗，还想赖在沈家不走，想都不用想，父亲绝对不会同意。
她刚洗完澡出来，隐隐听见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像是老妇女和那女孩的声音。
她撩起窗帘往楼下院子里一看，院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两名警察一人架着老妇女一只胳膊，强行把她往外面扶，女孩的试卷和奖状飘了一地。
老妇女也许没想到警察会这么的‘不讲理’不帮她，哭得昏天暗地。
“你们不帮老百姓出头啊~帮有钱人啊~你们还是不是人啊~东西不是我砸的，私闯民宅是啥子意思嘛？我们是来认亲的！”
“姥姥！姥姥！我不认爸爸了，你们别抓我姥姥！我真的不认爸爸了！”女孩吓坏了，边哭喊边拾地上的试卷和奖状，一名警察弯身帮她捡了一路。
看见这一幕，沈梦寒莫名有些心酸。
老妇女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这会儿既绝望又惊恐。
“老天爷啊~没天理啊~警察同志，你们去调查，我女儿叫李慧，囡囡真的是我女儿帮这家人生的啊~十七年前，我老公得了绝症，我女儿进城打工筹钱，就帮这家人怀了囡囡，命都搭进去了，他不能不认账啊~”
李慧！
这个名字让沈梦寒一口呼吸卡死在喉咙口，心脏骤停了好几秒后，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不会这么巧吧？
母亲给她伪造的生母名字也叫李慧！也是难产而死！
她抓过手机，手指颤抖的快握不住手机了，给母亲拨了过去。
“您伪造的代理孕母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有个叫李慧的女人，是难产而死？”
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的语气：“怎么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有个乡下来的老太太，带着个十六岁的女孩找沈家来认父亲了，女孩的母亲也叫李慧，当年生女孩难产死了，老太太带着女孩刚才赖在沈家不走，父亲报了警，现在人被警察带走了……”
电话那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母亲的语气骤然急切起来：“你说什么？沈天明知不知道女孩的母亲叫李慧？”
从母亲慌张的语气中沈梦寒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母亲伪造的李慧，也许就是这个李慧！
这下麻烦了！
“应该还不知道，不然不会报警，那女孩的五官长得跟父亲确实有几分相似，我估计明天就会安排做DNA鉴定。”
母亲沉思了好半晌，呼吸有些急促：“你马上跟去警察局，把老太太和女孩接出来，去酒店开间房，先把人安抚住，后面的事我来。”
“好。”
她没多问，母亲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帮父亲安抚人。
随便套了身运动服，下了楼。
大厅里一片狼藉，沈天明正在发脾气，保姆和乔慧珍在收拾，沈佳珍和沈佳倩还傻坐着沙发上。
她敢肯定这一地狼藉不是老人家砸的，是父亲自己摔的，然后报了警。
拿了车钥匙，她故意沉着脸叹了口气：“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老人家大老远的找过来，不管那女孩是不是您的孩子，这么晚了，留人家在家里住一晚也没什么吧。”
沈天明见‘儿子’拿了车钥匙要出去，立即叫住了‘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总不能真让人在拘留所住一晚上吧，我去给老人家安排间酒店。”她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沈天明正想发飙，被乔慧珍拉住了，轻言轻语的嘲讽道：“你看看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没你儿子懂人情世故，这孩子是真长大了，都会帮你这不懂事的爹善后了。”
沈天明从鼻腔里‘哼’了声，不过看着‘儿子’的背影，唇角却勾起了笑容：“臭小子，确实长大了。”
“我看那小丫头长得挺像你的，明天安排做DNA吧，如果是我们就……”
沈天明打断了妻子的话，抬手帮她把几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眼神里有几分心疼：“给个四五十万打发了吧，四个孩子够让你受累了，梦寒就是送回家晚了，你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最多，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这么大的女孩了，还能养几年？迟早还不是别人家的。”
“可是……”
乔慧珍还想劝几句，沈天明挥了挥手，疲惫的往楼上卧室走：“一来就弄得鸡飞狗跳，那老泼皮能教出多优秀的孩子？”
沈佳珍小声嘟囔：“要是个男孩儿，爸爸肯定就认了，让她住家里了。”
沈佳倩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哆嗦：“幸好她不是男孩，泼皮太吓人了！哥哥还要去酒店给她俩开。房！我们要不要去拉住哥哥？她俩不会赖上哥哥吧！”
“很有可能！”沈佳珍一想，抓着佳倩的手追了出去：“我俩跟他一起去！他太闷了，肯定干不过老太婆！”
她俩追出门，可没赶上沈梦寒的车。
沈梦寒去警局把一老一小领了出来。
此时晚上十一点多了，街上好多店铺关了门，本来她想给俩人买几身换洗的衣服的。
老太太和女孩去了趟警局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坐在她车上倒是安静下来了。
老人把孙女紧搂在怀里，戒备的看着驾驶座上的人：“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很抱歉，我代我父亲向您道歉，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安排酒店让您和囡囡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这才像话嘛，你倒是个讲道理的。”老太太想到刚才在沈家发生的事，心都寒了：“你那个父亲怎么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他自个儿砸了一地东西，还报警说我们私闯民宅，损坏他家东西，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把囡囡交给他？”
女孩打了个激灵：“姥姥，我不要认爸爸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上高中了。”
“那可不行！这学必须上！姥姥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讨个说法！让他认了你这闺女，你以后还要上大学！”
听到这儿，沈梦寒几乎把俩人的处境了解了个大概，她轻声问：“囡囡的妈妈是叫李慧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老太太顿时激动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爸爸是不是想起来了？承认囡囡是他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