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何晴,红衣女子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接,伤到了对方,便干笑了一声道。
“若是没儿没女的,小五进门之后,定是能容得你继续留在太尉府的,你也不必担心。”
何晴低下头,并不说话。
红衣女子只好继续放缓了声调劝道。
“你就放心吧。小五性子和软,为人良善,进门后不会欺负你们这些个妾室的。”
何晴依旧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瞪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这模样最是让人心疼,红衣女子也忍不住起身,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莫哭了。这做妾室的,都是这样的命,人家毕竟是堂堂太尉府嫡长公子,总是要娶妻的。”
“妾身……妾身明白……”何晴声音哽咽。
“明白就好。”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不忍地看着对方,一手轻轻地为她扇着扇子。
“只要当家主母和善大度,容得下你,日子也不会难过。等嫡子出世后,你也就可以生……”
突然,她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
“这玉佩是何人给你的?”她指着何晴腰间的一块玉佩问道。
何晴茫然地抬头,眼角还留着泪痕,视线循着红衣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向那玉佩:“是,是我家公子送的。”
“把它取下来给我看看!”红衣女子眉头微蹙,催着何晴把玉佩取了下来。
何晴刚被赵羽津娶妻之事打击得精神不振,哭了一场后反应便有些迟钝,听到这话,虽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取了下来。
那是一块晶莹碧绿的流光璃玉,通体莹润如酥,花纹精致,用一根青绳串起,下头还有一个同色的小香包,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红衣女子一把夺过玉佩,微低下头,掀起面纱一角,将那底下的小香包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随后面色一变,抬起车帘就将玉佩丢了出去。
何晴被对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弄得整个人发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玉佩早已被丢出了车外。
“我的玉佩!”
她顿时急了,再顾不上什么规矩,起身拉起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红衣女子见此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后,便也跟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此时的车外,何晴原先带在身边的婢女和两个下人早已被她自己支开,只剩下了红衣女子身边的奴仆们守在一边。
所有人平静而淡漠地,看着何晴手忙脚乱几近崩溃地在地上寻着自己的玉佩。
“不必找了。”红衣女子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何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脱口而出道:“贵人就算是看到妾身,身上挂着公子的玉佩不乐意,也不能这般说扔就扔啊。
贵人可知,这是妾身刚进太尉府时,公子送给妾身的。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陪着妾身,比妾身一条贱命还重要!
贵人瞧不起妾身,妾身知道。可妾身就是再低贱,那玉佩也是公子送的,它,它不是贵人这么糟蹋的!”
听着何晴带着哭腔的声音,红衣女子深深叹了口气,终是开口道:“我从未瞧不起你,但那玉佩,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贵人见惯了好东西,自然瞧不上那块玉佩。可它对妾身来说,却是天下顶好的!”
说罢何晴再不理她,顾自在旁边的草丛里树荫下来回找着。
那玉佩本就是通体碧绿,连带着绳子都是青色的,如今掉进了绿茵茵的植被里,找起来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何晴遍寻不见,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手上翻找的动作却始终都没有停过。
红衣女子见她执意如此,不由得摇了摇头。
“青莲,你们把玉佩找回来吧。”
青莲低声应了个“是”,便领着几个下人一同帮着何晴在草丛里翻了起来。
何晴听到了动静,脸上的神色这才缓了一些。
就见红衣女子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温声道:“回车里去吧。你这样泪眼婆娑的,看都看不清,怎么可能找得到?”
何晴极不情愿,可也知道自己边哭边找,视线极不清晰,找了也是白费力气。
又回头见青莲带头的几个仆人找得极为仔细,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显然是极有经验的,这才跟着红衣女子重新回到了车里。
这回,何晴再不复方才那谄媚的模样,顾自神色淡淡地看着车外。
红衣女子见此,轻轻地笑了:“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
“妾身不敢。”话虽是这样说,语气却十分冷硬。
红衣女子倒是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只继续平静道:“有些话我本不想同你说,但看你方才对那玉佩的在意程度,可见你对赵羽津也是一片真心。”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何晴,她转过头,双眸灼灼地看着红衣女子。
“不管贵人信不信,妾身对公子,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我信。”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手中的绸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神色淡淡:“先前我还在疑惑,为何你被赵羽津纳为侍妾这么多年,竟是一无所出。”
“为何?”一听这话,何晴坐直了身子。
红衣女子别有深意地扫了她腰间一眼:“你可知在这永定城里,这群富家公子哥儿但凡是要娶亲,低娶也就罢了,可若是高娶甚至平娶,都绝不允许在娶妻之前,膝下有子。”
“娶妻之前,不能……膝下有子?”
何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念头,但她不敢去细想,努力地摇了摇头,想让这个可怕的念头消失。
可红衣女子哪肯放过她,安静的车厢内,她声音飘渺,一点点传入何晴的耳中。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不是每家的少爷都能做到。
也有一时冲动,让心爱之人有了身孕,又因为心软不肯舍弃,便偷偷养在外头生下来,待娶了妻后过个几年才让正妻知道的。
我原以为,赵羽津这六年来就你一个侍妾,应当对你也是用情至深的,所以方才你说至今无所出时,我倒还带了半分不信。
可看到那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