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白筝回过头,看着跪在旁边的黑衣人:“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总不至于恰好他就躲在了阵法结界内吧?
黑衣人垂眸,淡淡回道:“白大小姐设下的这一阵法看起来高深,其实不算复杂,在不破解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话的声音极为平静,像是在说今天早饭吃的是馒头一般。
可说出的话,却让白筝极为震惊。
白笙于阵法一道的能耐,旁人不知,她可是切切实实在皇宫里吃过苦头的。
当时就算是身为大周皇帝的凤临澈身边,都没有能与白笙一较高下的阵法高手。
如今,凤临渊随便派来护着白府的暗卫中,竟就有个能随意破解白笙阵法的高手?
大概是白筝眼里的不解实在太过明显,黑衣人开口解释道。
“属下原是侯爷身边的一等贴身暗卫,自上回三殿下订婚宴上,夫人在御花园中险些因阵法被害后,侯爷不放心,便将属下派来做了夫人身边的暗卫。”
凤临渊……果然是他。
白筝心里涌现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意。
即便是自己,在御花园中吃了苦头后,也因为后头郑嫣之死太过震撼,导致自己一直没把那件事太放在心上。
可凤临渊却二话不说,将身边的阵法高手派了过来。
而自己还一无所知。
白筝低下头,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个傻瓜。
黑衣人还在顾自说着:“不过一般阵法只能隔绝四周,难以隔绝上下,就像上回夫人在宫中遇到的那样。
像今日这种,能将声音彻底隔绝的阵法,属下也难得一见。看来,白大小姐的阵法造诣不俗,只是这一回……”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白筝闻言,抬头看向湖里挣扎不停的祖孙俩,唇畔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深。
湖水并不算太深,又幸好湖里植被茂盛,祖孙俩被茎叶缠绕着,倒是都没有掉下去。
只是不知这水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两个人的脸都已经由惨白变成了青紫,牙齿不断地咯咯作响,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显然快要没力气了。
岸边的嬷嬷伸手够了半天,却怎么都够不着何氏,越发惊慌失措。
回过头,又见白筝只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既没有制止自己,更没有要一同把自己推进湖里的意思。
记忆里这位白三小姐一贯唯唯诺诺的印象再次占了上风。
那嬷嬷索性站起身,插着腰,对着白筝厉声道。
“三小姐,你为什么要把老夫人和大小姐推进湖里?她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你还不,还不快叫那家伙把人救上来!若是老夫人和大小姐在你眼前出了什么意外,你承担得起么!”
“我推的?”白筝完全无视了她的后半句话,只淡笑着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
那嬷嬷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白筝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顿时更生气了:“老奴,老奴两只眼睛都看得真真的!
就是你!是你亲手把老夫人推进了湖里,还让那恶仆把大小姐丢进湖中央。
等二老爷来了,老奴定会如实禀报给他!让他知道,自己养的亲闺女,是个怎样狠心绝情的女子!”
“是么?我狠心绝情,我推了她们?”白筝轻飘飘地笑着,“我为什么要推她们?”
嬷嬷本就是何氏身边的老人了,在将军府的下人中颇有威望,吵架这种事更是手到擒来,顿时冷笑了一声,高声道。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方才老夫人在房里念着二小姐,为难了你几句,你就这般记仇,一把将她推进了湖里!”
对于这个脏水,白筝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何氏确实是被她在情急之下推进的湖里。
她毫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那又怎样?”
“嗯?”嬷嬷一愣,就听白筝笑眯眯地继续问着,“你以为,别人会信你么?”
“什,什么意思?”那嬷嬷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白筝脸上的笑意顿收,一张脸跟变脸似的,突然满面寒霜,指着那嬷嬷,声音陡然高扬,“你这个刁奴!分明是你没扶好祖母,让祖母不小心滑进了池中。
如今反倒诬赖起我来了?
伺候主人不见得你这般利索,泼起脏水倒是一套一套。可真是有本事!”
“你!”嬷嬷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语,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三小姐,竟然变得这么口齿伶俐,满是皱纹的老脸涨得通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痛痛快快地呛了对方几句后,白筝顿觉自己胸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她沉下脸,看了看四周。
阵法总有被人破解的时候,今日之事,还是得有个好的了结才行。
“你去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白筝看向那黑衣人。
“属下墨茼。”黑衣人恭敬地回道。
“墨茼。”白筝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才继续道,“你去查一查,这水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越快越好。”
墨茼听到这话,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利索地应“是”,而是低下头,颇有些窘迫地道。
“方才……方才……属下破解阵法进来时,就已经着人取了一袋水,送回去查了……”
“你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嘛?”白筝对他这番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见墨茼突然双膝跪地,对着白筝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夫人恕罪!方才属下交代了旁人这句话的功夫,夫人这里就出了事,这才救驾来迟。害得夫人差点出事,是属下失职!”
白筝听了这话,不由笑着摆了摆手:“我这不是没事么?不打紧。”
墨茼感激地道:“夫人大人大量,属下却着实有错。回去自会领罚。”
让主子身陷险境就是他这个暗卫失职,不管白筝如何不计较,该承担的后果,他还是要承担。
这就是定远侯府的规矩。
白筝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感慨,半晌,只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那便罚上一罚吧。只是你既跟了我,这惩罚也该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