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听到这话，凤临渊挑起眉梢，冷声道，“想不到，我堂堂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在一介将军府老夫人面前，倒成了个下了？”
“怎么不是下了？她虽嫁进了定远侯府，却也是老夫人的孙女，这做长辈的教训小辈，那是天经地义！”
赵氏说出的话虽听着理直气壮，可那乱飘不定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显然她也知道，在这个身份大于情分的大周朝，白筝若肯认何氏是自己的亲祖母，便由得她教训也没什么，可白筝若不认，老夫人何氏，就才是以下犯上的那一个！
何氏瞳孔微微张缩，眼神闪动，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凤临渊闻言冷冷一笑：“长辈教训小辈？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何氏，赵氏和白笙：“筝儿是我凤临渊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
谁敢欺辱她，便是欺辱我凤临渊，欺辱我定远侯府！
白老夫人仗着自己是筝儿祖母的身份，就敢对着筝儿吆五喝六咄咄逼人，还敢让她在这里跪下？
本侯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不疼小辈的长辈！
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丞相大人都不曾这般教训过陛下同娘娘。
白老夫人的架子倒是摆的比谁都大！
这自古以来，虽说长幼有序，却更重尊卑有别。
今日，连我定远侯府的颜面，都被你将军府踩在脚下，那下一回，将军府岂不是要踩到陛下头上去了？”
“你胡说！”一番话气得何氏胸膛起起伏伏，眼睛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激动地敲着拐杖，“老身……老身乃是陛下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你侯府门第虽高，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教训她这个黄毛丫头也有的是资格！”
因为白麒英当初奋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连带着他的夫人何氏也被凤临澈赐了个一品诰命的身份。
尽管如今，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丈夫早已经死了，儿子又残废了，只留了个空架子。
而白筝这个定远侯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能率领侯府，号令长平军的存在，比起所谓的诰命夫人要值钱得多。
但白筝到底没有被封品阶。
既然尊卑有别，那何氏若硬要拿这一点来说事，倒也合乎规矩。
“白老夫人这一品诰命的身份，确实是官大一级，对着筝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也无可厚非。”
凤临渊丝毫不恼，反而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道狡黠。
“只不过，若是按着白老夫人的这番言论，那本侯这个定远侯爷，下回若是去一趟将军府，是不是也能胡作非为了？”
何氏脸色瞬间就白了。
堂堂大周的定远侯爷，就算是当初的白麒英，见到都要敛衽行礼。
何况是如今的将军府？
她急促地呼吸着，声音结结巴巴：“你，你一个小辈，怎敢对我这般说话？当初，就算是你爹，也，也从未……”
“祖母。”一直安静的白笙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何氏猛地一顿，像是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突然被人拉住了缰绳，瞬间停了下来。
白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开口道。
“好了祖母，看我之前怎么说的来着？筝儿嫁的最好，你还不信！如今你应当能瞧出来了吧？定远侯爷看来是真心愿意护着咱们筝儿，待筝儿极好的了。”
说罢又转过头，看着不明所以的白筝，软声道。
“筝儿，方才祖母和母亲演的太过，把你吓着了吧？你莫放心里去。祖母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想看看侯爷是不是真心待你。如今看到侯爷这副模样，祖母应当也能放心了。”
放心？只怕是要死心了吧！
白筝心底冷笑。
面上却是静静地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白笙，心里没来由的涌上来一股子赞赏之情。
到底这将军府，还活着一个聪明人。
现在的将军府只剩下了一副空壳，没了能够倚仗的东西，最好的法子便是在这风口浪尖里，安安分分地当一个缩头乌龟。
何氏若是真把凤临渊惹怒，闹起来，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可如今，白笙只消三言两语，就帮何氏解了围，不可谓不聪慧。
那一边，白笙还在笑着，温和地看向凤临渊：“妹夫这般紧张筝儿，倒是让我都眼红嫉妒了，想不到筝儿果真是我们三姐妹中最有福分的那一个。”
话已至此，凤临渊自然不能再抓着先前何氏教训白筝的事不放，便也牵了牵嘴角，淡淡道：“能娶到筝儿，才是我最大的福分。”
“母亲，祖母，你们瞧瞧！这对小夫妻，真是腻死人了！”白笙说着，咯咯地笑了开来。
赵氏和何氏的脸色都还极为难看，听到这话，却也知道白笙是在为她们解围，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是啊，呵呵呵。”
事已至此，赵氏自然停下了手，安分地退回位置上坐了下来。
白家两个弟弟也早已面无表情地退到了一旁。
房中的所有人，都还无法做到像白笙这样说变脸就变脸，却也不再继续争论。
一时之间，房中的气氛便又冷了下来，满是尴尬的安静。
白笙转过头，暗暗朝着何氏使了个眼色。
何氏会意，用手支着椅子把手，缓缓地站起了身。
“年纪大了，腿脚是越发不好了。今日坐得太久，腿又麻了，我出去走走吧。”
白笙忙乖巧地起身：“祖母，让孙女陪您吧。”
何氏点了点头：“也好。”
祖孙二人缓缓朝房门口走去，路过白筝身边时，白笙突然停下了脚步，略有些为难地问道：“筝儿，姐姐和祖母都已经许久没来白府好好逛过了，都不知道如今府中哪里风景好些，适合祖母散散步的。”
白筝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含笑回道：“府里小，倒是没什么逛的地方……”
还没等她说完，白笙就笑着开口打断道：“不若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吧，咱们姐妹也好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