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伤患早就吐得头晕眼花，腮帮子是前所未有的酸涨，胃里空空如也，却还是在药的作用下不断吐着酸水，恨不得把整个胃一并儿吐出来。
浓烈的呕吐物的酸味渐渐弥漫开来，众人不由得捂紧了鼻子，嫌恶地后退开去好几步远。
就连凤景烨也紧紧皱着眉，以手掩鼻。
人群开始疏散开来。
白筝忙招了招手，就有一群丫鬟从围观众人疏散开的缝隙处走了出来。
她们手里都拿着一个琉璃制成的瓶子，瓶子里是花花绿绿的不知名的液体。
那琉璃瓶的瓶嘴尖尖的，瓶肚却很大。
丫鬟们一手托着瓶底，一手按着瓶口往下一压，瓶嘴里便喷出一股子水雾。
那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煞是好看。
众人一时看呆了。
有的离近些的，手不知不觉中放了下来。鼻子本能地吸了口气。
“咦……好香！”
呕吐物的酸臭味早已被这不知名的清香覆盖。
他们本是被人群挤在最前面的，处于受那酸臭味的侵蚀最严重的位置。可如今被这神奇的清香味一遮盖，酸臭味丝毫闻不到了。
只觉鼻尖清香萦绕，叫人整个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听到这话，本被熏得想逃出去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踮起脚朝前头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空出一个鼻孔，轻轻地，尝试着嗅了一口。
这，也，太，好，闻，了，吧！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闻了便叫人心情愉悦的馨香之中无法自拔，早已忘却了先前发生的事。
就连凤景烨一时也忘了抓着凤临渊与白筝继续算账。
他闭上眼睛，微仰着头，显然享受极了。
“呕——”
一阵突兀的呕吐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凤景烨身旁的少女又是一口吐了出来。她吃药最晚，因而前头几个伤患都已经消停下来，可她还没吐畅快。
听到声音，凤景烨脸上的笑容一滞，头猛地低了下来，目光狠厉地盯着凤临渊。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那算个什么仙药！”
一句话，拉得众人回了神，不由纷纷看向事件的始作俑者——凤临渊。
凤临渊抬眸，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本侯从未说过这是仙药，殿下是不是误会了？”
“你！”凤景烨横眉倒竖，指着凤临渊和白筝，“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这是治好你那神医开的药，还要一千两黄金一颗么！”
白筝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周神医特制的药，普通人便是捧着一千两黄金，也未必能买到。”
“那你还说这不是仙药？！”凤景烨气急败坏。
这下凤临渊和白筝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目光平淡地看向激动的凤景烨。
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凤景烨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
是啊，谁说一千两黄金一颗，神医开的药，就是仙药了？
从头到尾，凤临渊甚至都没有对众人解释过什么，只是把药拿到他们面前，连强迫他们吃的意思都没有。
一切，不过是他和白筝演的一场戏。
而在场所有人却都信以为真，导致凤临渊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们就争先恐后把药吞了进去。
“诸位吐得如何了？”看那少女也终于歇了下来，凤临渊这才悠悠开口。
少女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这下她是真觉得自己活不成了。胃里空的像火烧一样，腮帮子火辣辣的疼。
她的整个身子像块破布一般，摊在草席上，眼眸紧闭，脸上惨白，浑身一动不动，只剩下胸脯努力地起伏着，让人确信她还活着。
围观众人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一时精彩纷呈。
这一次，堂堂定远侯爷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把药分给的那些个伤患。
如今伤患们吃了药，一个个情形比之先前非但没好，还更差了！
这算什么？
当众杀人灭口？
众人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和谴责，紧紧盯着凤临渊。
就见凤临渊轻轻拍了拍白筝的背，这才松开手，转身踱到了少女面前，墨色的眸子扫过那铜盆，微微一笑。
“龙眼，李子，猪肉，冬瓜……你这午饭倒是吃得不错。”
这话一出口，倒在地上的少女猛地瞪大了双眼。
一旁的老妇人更是“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那铜盆。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想起方才，白筝曾当着众人的面细细问过自己，今日都吃过什么。
她那会子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些馒头卷饼罢了。”
馒头卷饼？如今那少女吐出来的东西里哪有什么馒头卷饼！
胃里吐出来的东西虽都是嚼烂后看不出原型的，可馒头卷饼和猪肉龙眼的区别实在太大。
就算围观诸人没有凤临渊那明察秋毫的眼力，却也不妨碍他们一眼就辨别出，这铜盆里的呕吐物，根本就不是什么馒头卷饼。
所有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老妇人。
老妇人的脸刷得红了，全然没了先前同白筝讨债时的理直气壮，她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不敢直视在场任何一个人。
凤临渊却不看她。
他继续悠悠地踱着步，走到装着另几个伤患吐出来的东西的铜盆前。
“猪肉，冬瓜，李子……这么巧，你们几个倒是吃的一模一样啊。”
凤临渊语带惊讶。
这下子，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来闹事的，声称吃了白筝铺子的东西身子便出了问题的人，竟然吃过一模一样的午饭？
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
凤景烨终于明白了凤临渊给他们吃催吐药的用意所在，他的眼神蓦地沉了下去，眼睛里隐隐跳动着火焰。
“嗯？”凤临渊突然在一个铜盆前停了下来，盯着里头的东西，又抬头看了对应的伤患一眼，“你方才不是说，吃了铺子里的橙香包么？”
那伤患如今也缓过来了一些，听到凤临渊的问话，心里咯噔一跳，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