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抿了抿唇,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凤景烨。
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那……三千两?”他继续试探着问。
白筝还是不说话。
“四,四千两?”凤景烨心如刀割。
白筝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在杯壁边缘,一下又一下。
凤景烨直直地盯着白筝的手指,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又一下。
这种完全被白筝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
不仅憋屈,而且,还让人十分窝火。
良久之后,他抬起眼眸,眼里的试探之意已然全无,“凤景煊豢养兵马一事,侯夫人有什么证据么?”他平静地问道。
白筝眉梢微挑:“殿下届时亲自去三殿下藏兵之处查看一番,不就有证据了?”
“我去?我怎么去?他把兵马藏在哪里,你又不肯告诉我!”想起方才白筝说的话,凤景烨就大为光火。
白筝一只手支着下巴,额前头发落下,看不清眸底,只是能感觉到她的嘴角有股淡淡的讥诮。
“殿下这话说的真是稀奇。我又不欠殿下的,如今三殿下好歹是没找我的茬,太子殿下您却派人把我的铺子砸了人打伤了,我不帮着三殿下同殿下作对,为我的手下报仇已经算好的了,凭什么还要反过头来帮着殿下您呢,难道就因为您脸大?”
“白筝!你……你好大的胆子!”凤景烨万万没想到白筝说话这么直白,丝毫没给他这个太子留情面。
一时之间,他气得重重喘气,手指都掐入了掌心。
“殿下。”白筝收了脸上的讥诮,神色冷凝起来,不紧不慢地回道,“成大事者,目光要放得长远,心胸更要宽广,不要总是盯着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同旁人斤斤计较。
你若是真想坐那皇位,便该好好掂量掂量这朝堂之上,谁能做你的朋友,谁才是你的仇敌,你现如今集中精力,最该对付的究竟是谁!
若你敌友不分孺子难教,我定远侯府,又何必把宝押在你这么个成不了大事的蠢货身上!”
一番话,说得凤景烨脸色瞬间刷白。
他呆呆地看着白筝,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一般。
最近的安逸日子过久了,久得他当真以为皇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就连陛下凤临澈都像是没了旁的希望,开始把一些重要的朝政大事交给凤景烨去处理。
凤景烨虽资质平庸,可他的背后有个楚后,楚后一贯有勇有谋,极具政治才华,他的身后又有楚家和陈国公府帮着,做出的成果倒也中规中矩,让凤临澈对他越发满意。
以至于他便忽略了自己身边依旧潜藏着一个最大的敌人,那个从来就没有对皇位死心过的三皇子凤景煊。
今日,白筝的一席话彻底点醒了他。
他到底是还没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呢,即便是坐上了,能不能坐的安稳,也要看他自己的经营和手腕。
高处从来都是不胜寒的,哪来的高枕无忧顺顺当当?
而他若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最该做的绝不是树敌,而是尽量为自己拉拢人心。
定远侯府曾因为凤临渊的病重,以及凤景烨自己同凤临渊幼时的私怨,导致他从未产生过拉拢定远侯府的心思。
可今时不同往日,凤临渊已经痊愈,以他的能耐,让定远侯府重振辉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白筝这个七窍玲珑的女子。
但凡是凤景烨有点脑子,都应该知道,这样的定远侯府,即便他没法拉拢,也决不能把它推远,让其为对手所用。
当然,能拉拢还是拉拢的好。
毕竟,定远侯府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它百年的威名,最重要的,是大周的民心。
想到这里,凤景烨的眼睛微微发亮,因为激动,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侯夫人方才说,损失了八千两是么?”
白筝轻抬眼眸。
凤景烨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本太子与侯爷是多年至交,上回侯爷夫人大婚,本太子也没送什么礼物,想起此事便觉心中有愧。
这样吧,这一时之间的,本太子也拿不出什么稀世珍宝,就先送个一万两银子作为礼金给侯爷同夫人,还请侯夫人不要嫌弃。”
听到这话,白筝嘴唇微微勾起:“太子殿下如此大方,臣妇愧不敢当。”
凤景烨呵呵一笑:“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侯夫人拿着便是。那……我那三弟养兵之事?”
白筝点了点头,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太子殿下尽管放心,三殿下当初害得我父亲下冤狱,又害得我损失了二十万两白银,就连当初我摔下山崖都与他有关。我同他之间,早已是不共戴天。
只是三殿下为人谨慎,将兵马藏得极深,若殿下擅自过去,只恐打草惊蛇。
不若殿下再耐心等等,后日三殿下同云熙公主定亲之时,兵营防守定然最为松懈,届时我侯府便会派人,带着殿下的人马一同过去,如何?”
听到这话,凤景烨深深地舒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白筝应道。
事情终于谈妥,凤景烨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才有了心思拿起眼前的小瓷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从未喝过的香甜味蹿入嘴里,让他瞬间大喜。
“这是什么?”
乍一口,是一股浓郁的香味,紧接着便是淡淡的甜味萦绕不散,待那顺滑的液体全都吞咽下去之后,舌尖又回味到了一股微微的苦味。
倒是又新奇又好喝。
白筝笑了笑:“这是奶茶,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办个茶楼的会员卡,有空来喝喝茶吃吃甜点。”
现在的凤景烨哪会对白筝说个不字?更何况这东西确实好喝。而且这茶楼,他方才走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隔音效果几乎是他去过所有茶楼里最好的。
以后来这里议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便点了点头。
白筝招了招手,便有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