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知道这次参与射箭和观看的人皆是身份贵重，整个射箭场规模极大，比寻常的射箭场大了足足四倍，几乎和有着十万兵马军营的演武操练场差不多。
哪怕是容纳一小支军队操练，都完全没有问题。
卓毅和卓凌霄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掩藏不住的讶异。
众人都有些惊叹。
在永定城内，有个能容纳这么大后院的府邸实在少见。
凤景烨的眼眸一下子深了，想起先前白筝同他说过关于凤景煊私下豢养兵马的事，他的手微微攥紧。
但表面看不出异常。
待凤临澈一行人入座后，传说中的神臂弓也随之呈了上来，放在座位席的前方。
细细看去，那弓的形状倒是与普通弓箭无异，只是那弓身硕大，竖在地上，高度几乎与一个十岁孩子的身高差不多。
桑木制成的弓把更是又粗又大，上头雕刻着精致的祥云花纹，弓弦绷得紧紧的，一看就很难拨动。
卓凌霄站在神臂弓一侧，神情傲慢地介绍道：“陛下，这便是我们西梁战士人人梦寐以求的神臂弓，它重达三百斤，普通人连拿都拿不动。威力之巨大，可三百步外贯穿一尺厚的墙体！”
听到这番介绍，在场众人有的一脸惊叹，有的暗暗质疑，神色各异，精彩纷呈。
“不过就是一把看起来大了点的弓而已，说得这般厉害，世子怕不是在吹牛哦？”
窃窃私语声中，一道明显带着讥笑的声音响起。
是陈国公府的陈建之。
此时的他带着一脸肆意的笑，眼神慵懒又轻蔑。
看到他的状态，便知道白笛的死，显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悲伤的情绪。
老陈国公忙训斥地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下，他的身份到底还不能像卓毅那样毫无顾忌地斥骂自己的儿子。
陈建之全当没看见。
这段时日因为白笛的事，他在陈国公府过得甚是不痛快。光是被老陈国公连打带骂都不知有多少回。
新仇旧怨之下，陈建之心里委实憋屈得紧。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家老子拉不住他的场合，当然是能给老爹添堵就尽量的添堵。
卓凌霄听到陈建之话里的揶揄，双眼微微眯了眯，看向陈建之道：“哟，这不是白二小姐的相好……哦，不对！如今已经是正经的夫君了，是陈大公子啊？”
陈建之和陈国公脸上皆是有些青紫。
就见卓凌霄笑着对他伸了伸手：“陈大公子觉得本世子吹牛？那不若，就请陈大公子亲自前来试一试这把弓如何？”
陈建之双眼微闪。他也不瞎，这把弓威力大不大不知道，可它看起来很沉，定然很难掰动，却是一眼就知道了。
自己几斤几两，陈建之比谁都有数，他左右看了看，心里便有了主意。
他抬起头，对着卓凌霄毫不愧疚地摆了摆手拒绝道：“我就是个没用的，平素不擅长这些，还是……让我家延之替我吧，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才有本事试得出这把弓的好坏。”
陈延之万万没想到自己大哥突然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有些本能地想摇头，却见卓凌霄已经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这样也好，陈小公子请吧！”
陈延之一贯性情沉稳深谋远虑，深知这种场合若是真做了这第一个出头鸟，以后定然会同西梁结下梁子。
他眉头深皱，同老陈国公对视了一眼。
老陈国公叹了口气，与陈延之一同起身，朝着凤临澈深深施了个礼：“陛下，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恕罪。
建之口出狂言不足为信，延之身子骨一贯瘦弱，老臣也只让他从小学些巧计。
让他舞个剑倒是可以，可要让他去掰那看起来便很重的神臂弓，延之怕是，无能为力。”
凤临澈脸色沉了下去，眸色森冷。
一个两个都说自己不行，未比先输，比真的输了比试还要丢人。
卓凌霄仰头大笑：“陛下刚还说过，让你们大周的男儿们不要输了比赛，如今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口齿倒是伶俐，到了比真本事的时候，却是都不行了？”
卓凌霄的话像一巴掌打在凤临澈脸上，凤临澈额头上的青筋陡然蹦起。
一直默默站在凤临澈身后的右千牛卫长王琳，不着痕迹地扫了凤临澈一眼，心念一动。
他一个跨步向前，朝凤临澈行了礼，平静地道：“陛下，不若让臣试一试吧？这等神器，臣以前只当是传说，今日有幸一见，实在心痒难耐，还望陛下成全。”
总算有个人出来收拾残局，凤临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现下，输赢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有个人肯出来应战，不然卓凌霄定然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他大周无人。
可这个场合，让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帮陈建之擦屁股，反而自掉身价，偏偏这现场，又没有其他人有那个自信敢出面。
这时候，由身为凤临澈身边的守卫军——右千牛卫长的王琳出面，倒是再合适不过。
凤临澈抬眸，看着王琳的眸中带着一丝欣赏。
卓凌霄对着王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里全是轻蔑。
箭靶设置在五十米开外，如今夜幕已至，月光昏暗。
虽说整个三皇子府灯火通明，可架不住这后院实在太大，火把在空地的照明显得十分有限，又因夜晚有风，火苗随风晃动，视野更加不好。
这种情况下，光是瞄准靶心都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王琳走到神臂弓前，扎了个马步站好，一手握住弓把，一手夹着箭勾住弓弦，猛吸了一口气，将弓极力地拉开。
才拉起来一点点，右手就因开弓太用力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想不到这弓竟然这么重！
王琳的脸渐渐涨红起来，还没顾得上瞄准靶心，就因力竭，箭离弓而去，那箭也没跑多远，就软弱无力地落在了箭靶前面。
王琳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尬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惭愧地道：“果然是神弓！王琳不才，让各位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