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吓得紧紧抱住了头,闭着眼睛不敢动弹。
白筝扔出的火把落在黄莺身后,将那蛇硬生生逼得偏转了方向,掉进了另一边的草丛中,消失了踪影。
“黄莺,不怕!”白筝边低声喊着,边向她跑去。
突然,一阵刺痛自脚腕处传来。
白筝的步伐因这阵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刺痛,而陡然停了下来。
她紧蹙双眉,低头看去。
此处正好被硕大的密集的树叶挡住了月光,显得一片漆黑,只能勉强借着远处的火把微弱的光看清,有一条同样细长的身影自白筝的脚腕处离开。
白筝倒吸了口凉气。
与此同时,脚腕的刺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麻。
“不好!”白筝心下一沉,三两步扑到黄莺身边,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火把。
此刻的情形,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暗处还藏了几条蛇,只有靠近火把才是最安全的。
黄莺已经缓过了神,见白筝靠在她身后,身子一点点倒了下来,顿时抬起头。
“你拿着火把。”白筝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将火把递给黄莺,便果断撕裂衣衫的下摆,将自己的脚腕绑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黄莺呆呆地看着白筝的动作。
白筝张了张嘴,黄莺这才发现白筝的嘴唇已变得青紫,顿时大惊失色,跳了起来,“姑娘你这是,中毒了?”
白筝扯了个笑,绑着布条的手指因为毒素的缘故开始微微颤抖,沙哑着嗓音道:“被蛇,咬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终究在黄莺慌乱的神情中,晕了过去。
冷……好冷……
冰天雪地中,她浑身浴血倒在山谷之中,思绪昏昏沉沉,身上的每一处都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疼得无法动弹。
浑身除了冰冷和痛感,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渐渐地,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模糊之中,她开始听到远处似乎有什么人在叫唤。
“流……回……”
“风……回来……”
“流……风……回来……”
流风!
白筝猛地一震,思绪顿时一片清明。
与此同时,那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直到她的耳边。
那是她一辈子难以忘怀的,世上最温和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眼皮沉重难以掀开,可眼角却酸涩得,似乎一睁开便会落下泪来。
她的身体被人轻柔地抬起,接着便进入了一个带着清淡药香混着青草味的怀抱,那怀抱如此温暖,阻隔了所有外面的严寒,抚平了身上所有的疼痛。
一如那日,为她挡了流风那一爪时,护她在身后不被守城官兵发现时,抱着她跃过湖面来到湖心小筑时,那带着淡淡药香味的熟悉的怀抱。
白筝的鼻子泛酸。
凤临渊,原来是你……
原来最开始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你。
原来自己来到这个异世时,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来自于你。
酸涩之情汹涌而来,眼泪溢出眼眶,顺着眼窝滑到了耳后。
“疯伯伯,你是不是弄疼姑娘了,她怎么哭了?”一道少女惊异的叫声乍然响起,将白筝自梦境中猛地拉回了神。
白筝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
“姑娘,你醒了?”
入眼,少女圆圆的双眼满是惊喜,看到她醒来,眼眸顿时亮的如同昨夜天空的月轮,是黄莺。
白筝点点头,茫然地看了看周边陌生的环境问道:“这是哪里?”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简易的竹床上,四周是矮矮的土墙,房间内东西少得可怜,所有摆设一目了然。
“丫头,你同这疯丫头说说,如今是不是身子好了很多?”
不等黄莺回答,一个满是皱纹,胡子发白的老头便抢先对着白筝不服气地道。
白筝微愣,听了这话,动了动自己被蛇咬到的腿,发觉确实好了很多,当下便明白过来,对着眼前的老人扬眉笑道:“是老伯为我解的毒么,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不像这个没良心的疯丫头!”老人说着冷哼一声,白了黄莺一眼,“敢质疑老夫的医术。”
黄莺见此,委屈巴巴地嘟哝道:“这不是看方才姑娘突然流泪,把我吓到了嘛。”
“我看啊,你弟弟的腿还是另寻高明吧!”老人说着转身离去。
“哎,疯伯伯,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了,你别……”黄莺跟在老伯身后,忙不迭地求饶,可话没说完,就被老伯响亮的关门声吓得止住了。
白筝好笑地看着黄莺垂头丧气的模样,又透过窗户,看了看屋外那老头忙碌的身影,嘴角笑意加深。
“黄莺,这老伯是何人?”
“他就是个疯老头!”黄莺嘟起嘴不满地回答道。
说罢又转过身,仔细地替白筝掖了掖被,看到白筝神色已恢复如常,像是想起了方才老大夫尽力替白筝解毒的样子,复又叹了口气,补充道。
“我也不知道这疯伯伯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医术了得,自他来了之后,村子里不管谁生了病,都来找他。”
“哦?”白筝挑眉,饶有兴味地问,“他是何时来的?”
“这么说来……”黄莺托腮回忆了片刻,缓缓答道,“好像也没几个月吧。”
“他就是你先前说的,替你弟弟治腿的那个好心的老大夫?”
黄莺连连点头:“是啊,这疯伯伯虽说性情古怪,却是个好人。给我们诊治,也不收什么诊金,最多讨口酒喝。”
“讨口酒喝……”白筝重复了这四个字,话到嘴边,唇角便勾了起来,“有意思。”
此时的白筝,由于昨夜的奔波,清秀的脸上满是灰土,高束的发髻凌乱,天青色衣衫更是被划得看不出原样。
此时,就是白念锦兄弟二人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自己这个姐姐来。
黄莺不明所以:“什么有意思?”
“你觉不觉得,你这疯伯伯看起来很眼熟?”白筝看着黄莺,笑意盈盈地问道。
“姑娘不说,都没意识到,姑娘一说,还真是呢,怎么看这疯伯伯,怎么都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