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姐姐,这是怎么了?”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传来,白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略带惊慌地看着一地狼藉。
看到白笛,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的云珠这才回过神,一把上前抱住发狂的苏沐霄道:“小姐息怒!表小姐来看您了。”
此时的苏沐霄抓着首饰盒,正欲往地上扔去,听到云珠的声音,定睛朝门口一看。只见白笛抬起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已往房间走近了两步。
苏沐霄突然想起那日白筝最后留给她的话:“为何每次吃亏的都是她”。
是啊,为何每次吃亏的都是她?
若不是拍卖时,白笛在旁边感叹说看样子那白筝很喜欢造纸术,又说起方才白筝推她时盛气凌人的模样,自己又怎么会冲动之下拿起号牌就报价?
想到这里,苏沐霄的眼里流过一丝恨意,抬手便将首饰盒砸了过去。
首饰盒“咚”得一声摔在白笛脚边。
白笛顿住脚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苏沐霄并不看她,只顾自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说道:“表姐一时错手,没伤到笛儿吧?”
白笛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面色依旧一派柔和:“笛儿知道表姐在气什么,只是那筝儿到底是我们的妹妹,表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那个贱*人,差点害得我被爹爹送去家庙!”苏沐霄猛地起身,高扬的声音里满是恼恨。
“可她现在风光无限得很,就连我那表哥——四殿下都起了求娶她的心思。”
四皇子凤景炀,是白笛的亲姨母赵贵妃之子。
苏沐霄瞪大双眼:“怎么可能!那郑小姐断然不会同意!”
凤景炀作为赵贵妃唯一的儿子,以及整个太尉府未来的希望,自小便被严格教导,学习诗书骑射。
小的时候因众皇子中最具才华而深受凤临澈重视的凤景炀,却在十二岁的一次秋猎中不小心中了乱矢,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自此之后,凤景炀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复原本满腹经纶文韬武略的模样,成了一个整日只知眠花宿柳的浪荡公子。
可赵贵妃却不愿意接受这种落差巨大的变化,她依旧对儿子寄予厚望。在儿子即将成年之际,她更是精心挑选,为儿子选了一个极有后台,对儿子夺嫡大有助益的女子。
那女子便是高平侯府的千金,高昌侯与平阳长公主唯一的爱女,郑嫣。
同为侯爷,高昌侯虽不及定远侯战功赫赫,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在朝中势力甚重,手下更握有三十万兵马。
平阳长公主,作为凤临澈的亲姐姐,在当初凤临澈夺嫡时曾倾囊相助,也一直深受凤临澈的敬重。
这样两个咳嗽一声都会影响大周风向的人物,却直到三十岁时才得了郑嫣这么一个女儿,对她便是千娇万宠,十分纵容,因此养出了郑嫣飞扬跋扈的性格。
自打二人被指了婚后,凤景炀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总是刚进了花楼摸到姑娘的纤纤玉手,便会有个女子提着鞭子进来大闹一场。
要说在这种情况下,凤景炀敢起求娶白筝的心思,那郑嫣岂不是要将白筝生吞活剥了?
“虽说现在要娶筝儿的人不少,可那些人都是筝儿没见过的。唯独我这个表哥,自小因着我的关系,同筝儿见过几回,我那表哥又生得仪表堂堂,筝儿若是心生爱慕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白笛叹了口气,状似遗憾地继续说道:“再加上我那未来表嫂又跋扈得很,表哥本就苦不堪言,如今趁着圣上亲自指婚的档口改娶筝儿,对他也算是脱离苦海吧。”
苏沐霄的眼睛慢慢眯起:“若是让郑小姐知道,只怕我这个表妹……”
“那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呀!”白笛忙喊道。“以她的性子,说不定都可能会弄死筝儿!”
“是啊,都可能会弄死那个贱*人!”苏沐霄的手紧握成拳,脸上露出狠厉的神情。
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暗淡下去:“只可惜爹爹让我闭门思过,不许我踏出房门一步。”
白笛笑意盈盈地道:“表妹正是为此事而来的。毕竟当时表姐同我们坐在一处,所以笛儿也求爹爹补了五千两银子给姑父,方才姑父已经答应,许霄姐姐出来散心了。”
苏沐霄抬头:“当真?!你,你怎会这般好心?”
白笛一脸无辜地道:“表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笛儿什么时候起过坏心思似的。”
苏沐霄有些心虚地垂眸:“是表姐失言。不过,你又是如何得知四殿下也想娶那个贱*人的?”
“表哥来找我,让我想办法约筝儿出来,好有个与她单独谈谈的机会,表达求娶之意。只是,笛儿胆小,怕郑小姐知道此事后不肯放过我,便没敢答应表哥……”
“真是个没用的!只要是能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那郑小姐自然查不到你头上来。”苏沐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白笛低下头:“霄姐姐教训的是。表哥倒是还想了个法子,只是笛儿实在是不敢……”
“你不敢便由我来!什么法子?”苏沐霄急忙问道。
白笛环顾四周,像是不放心什么似的,确定无人能听到后,才走到苏沐霄身边附耳低语起来。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白笛的脸庞上,美丽不可方物。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修长明亮的眼眸中一瞬而过的嘲讽。
翌日,白筝便收到了高昌侯府平阳长公主发来的帖子。
“听说这宴会,就是专门为了小姐择婿而办的呢。”竹苓兴奋地说道。
白筝漫不经心地将帖子随手扔在了桌上:“长公主倒是贴心。”
“既然圣上都下旨了婚事由小姐自己做主,有这么个宴会能见到诸位公子,小姐指不定真可以找到一个中意的呢!”
白筝看着一脸兴奋的竹苓,虽不忍心泼冷水,却还是打算让这小丫头看清事实:“你可知平阳长公主是何人?”
竹苓疑惑地道:“长公主?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女,高昌侯府也是永定少数几个没有向圣上求娶过小姐的府邸,由长公主来办这宴会,再合适不过了呀。”
白筝冷冷一笑:“确实合适,长公主还是四殿下未来的岳母,这么一算我还能同她攀上一段远亲呢。”
“四殿下?那岂不是二小姐的……”竹苓明白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白筝食指成勾,叩了叩桌上的帖子,语调冰凉:“是啊,恐怕宴无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