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穿着一身月牙袍的战美琪便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身边只带着一个侍女夕霞,两人急匆匆的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慕容文博道:“爱妃不必多礼,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有何要事?”
战美琪点了点头,这才看清站在旁边的慕容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这才急忙开口道:“皇上,臣妾派去盯着长孙嘉的人回来禀报,长孙嘉突然病倒了,并且病症来势凶猛,请了府医也无济于事。”
“什么?这老狐狸又想搞什么鬼?”
慕容文博直觉的皱了皱眉,他可不相信长孙嘉真的会无缘无故的病倒。
要知道,长孙嘉现在年纪并不算大,又是武将出身,身上有着一身的好功夫,身体一直都很不错,又怎么突然的就病了?而且还病得这么凶猛?
一旁的慕容帅也同样的不相信,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长孙嘉一向狡猾多端,这一次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战美琪的神色却并没有丝毫的缓和,甚至还越来越凝重。
“臣妾也是如此想的,昨夜傍晚,臣妾派去盯着长孙嘉的人曾回来禀报,长孙嘉从宫中离开之后,径直去了恭亲王的府邸。当时臣妾并没有在意,只是现如今想来,长孙嘉病得如此莫名其妙,或许和昨夜的事情有关。”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事关慕容银旭,谁也没有办法再等闲视之。
慕容文博立刻坐直了身体,问道:“美琪,你的意思是……?”
战美琪既然已经来了,当然会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来,她想了想,沉声道:“皇上,长孙嘉昨夜才见过恭亲王,今日便病倒了,这两件事情想让人不要联想,在一起都不可能。根据呈现的推测,多半是这两人昨夜密谋了什么,长孙嘉才会对外称病。”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都一直以为长孙嘉只不过是装病而已,毕竟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拿自己的身体来大做文章。
慕容文博想了想,当即吩咐道:“这好办,朕立即叫个太医去定远吼府一趟,长孙嘉的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来了!”
战美琪点了点头,可她心里还有一个担忧:“皇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昨日才在朝堂之上训斥过长孙嘉,已经有不少大臣都知道皇上对长孙嘉心存不满。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若是出了任何的意外,这顶黑锅恐怕会扣在皇上的头上。”
慕容文博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剑眉一挑:“你是想说,如果长孙嘉出事,会有人借机挑拨离间,利用舆论向朕施压。”
“没错。”
慕容帅急了:“那就更加不能让长孙嘉出事了,这老头到底想干嘛,就不能消停一点?”
谁也没有开口回话,气氛一瞬间静了下来。
身为一个帝王,有着相当敏锐的政治嗅觉。
慕容文博已经已经感觉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只是他暂时还想不透,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要先拆穿长孙嘉的把戏,否则如果让他们借机生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慕容文博当下冷冷的道:“美琪,我看你似乎颇为信任太医院的禾枫,此人可靠吗?”
战美琪点头:“可靠。”
“那好,传朕的指令,命太医院禾枫立刻前往定远侯府为长孙嘉治病!”
洪元顺在一旁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这里。
因为心中放不下这件事情,无论是战美琪还是慕容帅谁也没有开口离去,两人默默的等在了御书房,只等着最后的消息。
禾枫得到了皇上的命令之后,立刻急匆匆的就去了定远侯府。
原本以为肯定会被人刁难一番,然而提前得到消息的长孙嘉却并没有让任何人为难他。
禾枫赶到侯府的时候,侯府的大门早已经敞开了,似乎是在恭迎着他进去。
禾枫得脚步顿了顿,表情有些意外,总觉得今天的定远侯府,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然后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多想,一旁的管家已经着急地催促道:“禾太医,你发什么愣啊?老爷还在等着你,赶紧进去吧!”
禾枫点点头,背紧了身后的药箱,跟着管家大步踏进的院子。
长孙嘉静静的躺在主卧里,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在伺候着,禾枫进去的时候,长孙嘉勉强睁了睁眼,可那副疲惫的样子却让人吓了一跳。
禾枫曾经也是见过这位定远侯的,哪怕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这位侯爷也永远是生龙活虎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望而生畏,哪里像今天这般虚弱过。
禾枫心里便顿时有了底,长孙嘉恐怕多半是真的病了。
但一切还要等他检查过才能下结论,禾枫当下恭敬的道:“侯爷,微臣奉皇上的命令,来为侯爷诊治,还望侯爷能够配合一二。”
长孙嘉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虚弱不想说话,还是因为出于求生的本能让他并没有反抗。
总之当禾枫替他把脉的时候,长孙嘉并没有动任何的手脚,老老实实的仿佛真的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禾枫的疑惑越来越强烈,而这种疑惑在诊断出他的脉搏之后甚至一路达到了顶点。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长孙嘉,脑海里有无数个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长孙嘉的身体为什么如此虚弱?而且心跳频率这般的快,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侯爷,不知您从何时感觉到的不舒服?”
禾枫一边例行询问,一边拿出本子在旁边做着记录。
长孙嘉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昨日下潮之后,便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只是当时也没当一回事,今早起来便觉得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瞧他说的跟真的一般,禾枫尽管心中存疑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皱着眉再次把脉。
这一次他整治的时候格外仔细,几乎是屏息凝神,唯恐自己的呼吸会乱了脉搏一般。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和上一次却一模一样,禾枫终于确信,长孙嘉的确是真的出了问题,而不是他看错了。
可这么奇怪的病症,禾枫还是头一次遇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皱着眉站在原处,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长孙嘉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也许真的到了快死的这一刻多少都会有些不甘,他甚至莫名的希望禾枫真的能够有办法救自己。
“禾太医,老夫这病……可还有得救吗?”
“这……”
禾太医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倒不是因为要瞒着他什么,而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接触这种病情,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过光从脉搏来看,长孙嘉似乎已经快到了生命的尽头,想要痊愈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望着长孙嘉,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在他的注视下,躺在床上的长孙嘉第一次渐渐的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这个叱咤风云的定远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定远侯,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定远侯,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脆弱的神色,那是对生命的渴望,也是对死亡的畏惧。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绝望地闭上了眼,长孙嘉也不在开口说话,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禾枫默默的背起了医药箱,当他踏出房门那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长孙嘉依旧闭目躺在床上,脸上是死一般的灰白,大概也是真的绝望了。
脑海里闪过刚才他失望的眼神,禾枫当了这么久的太医,救了这么多的人,自然再熟悉不过。
那种眼神是真正的惧怕和凄凉,长孙嘉,恐怕也知道自己是日无多了。
回宫的一路,禾枫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倒不是因为同情长孙嘉,而是琢磨不透他的病情。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即便突然抱病,也应该有一个逐渐衰老的过程。
可是长孙嘉的反应却很奇怪,好像从昨天到今天,一夜之间便被吸出了大半的精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回了宫,慕容文博还在等着自己回话,禾枫当然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御书房。
洪元顺早就等在了门外,一见他过来,立刻便甩着拂尘迎了上去:“哎哟,我的禾大人哦,你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等着急了!”
禾枫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连忙大步跟在洪元顺的后面进了殿,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帅亲王。”
几人刚刚还在议论长孙嘉的病情,一见他过来,慕容文博当先道:“禾太医快快起来,定远候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禾枫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的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方才仔细的整治过,定远候的确是病得不轻,脉搏虚浮心跳加速,精神萎靡不振,恐怕正在饱受病痛的折磨。”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有些意外,慕容帅立刻就坐不住了,他大步来到禾枫的面前,沉声道:“禾太医,你可真的看仔细了?长孙嘉这老家伙真的生病了?”
禾枫不知道他们先前的谈话,只根据事实来下定论,当下点了点头道:“微臣确诊过两次,长孙大人的确身患恶疾。”
“这怎么可能。”
这一次,就连战美琪也有些意外。
他们原本满心以为,长孙嘉不过是对外宣病,好对皇上施压,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所以才会让禾枫亲自过去一趟。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禾枫带回来的消息居然是,长孙嘉真的病了。
慕容文博和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慕容文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即便他们在如何不相信也改变不了局面。
他当即沉声道:“禾枫,你仔细说来,长孙嘉的病情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