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芝虚弱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无力地睁开了双眼,只看到自己床前围了一大圈的人,她想说什么,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皇上……”张静芝虽然意识模糊,但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她开口道。
“孩子呢,臣妾想看看他。”慕容文博的深情告白她自然是听到了,但此时却无心回应他的真心,只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孩子。
在场人无不动容,尤其是李艺彤,之前也有过流产的她触景生情差点没抽泣出声,但还是被战美琪止住了。孩子刚才已被禾枫带下去了,哪里还敢让张静芝再多看两眼,生怕刺激到她。
慕容文博温柔地将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语气轻柔地安慰道:“乖,你现在先好好休息,等你养好了身体再看。”
“皇子他……是不是没了?”张静芝说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引得旁边人又一阵心惊胆战,生怕她再有个好歹。
八个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战美琪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眼泪汪汪,也忙靠近了说:“张妃,太医说了你如今应好好休息才是,况且你刚刚生产,身体最是虚弱,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说着,拿出手帕给张静芝擦了擦眼泪,拍拍她的胸口替她顺气。
虽然众人都没明说,但张静芝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自己好好地吃了一顿饭,不多时肚子便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紧接着下身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再次醒来,她便躺在了这里,而肚子里的孩子早已不知去向。肚子上的刀口还在泛着疼痛,没有麻药止痛药的时代只能自己硬抗。即便是这样,张静芝身上的伤痛也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寝殿不大,登时来了这么多人显得屋子里更是压抑,不多时,太医那边已经煮好了药服侍张静芝服下,许是药里有安神镇定的成分,服了药她便昏昏睡下了。
慕容文博看着战美琪一行人,这才想到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问道:“你们今日怎么想到来这儿了?”
战美琪深吸了两口气,小声回了话,生怕吵到已经睡去的张静芝:“臣妾本来是有事找张妃的,谁知道恰巧遇上这种事,哎。”
慕容文博点点头,已经无力去探究到底是什么事了,只是打发道:“张妃现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需要静养,所以请回吧。”
“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
一行人告退便匆匆离开了,只有慕容文博留在这陪着她,一时间寝殿里又恢复了冷清,病人本来就需要静养。
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让人没有想到,本来还想着让张静芝用自己的异能来帮忙找到幕后黑手,却没想到她却率先遭遇了不测,众人的心情一时间都很沉重。
回到了战美琪的寝宫,她自己也仿佛脱了力一般,整个人面色不好的靠在了椅背上。一旁的玉桃夕夏见状十分体贴地来捏肩捶背。
“战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开口的是武舜英,她一双秀眉紧蹙,心里也甚是苦恼。
李艺彤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悲切中缓过来劲儿说道:“张姐姐也是个苦命人,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太医还把她剖腹取子,得是多疼啊。”
“今天那一幕我都不敢看,幸亏没让张姐姐看到小皇子的样子,要真看了可非得晕过去不可。”
众人面有悲戚,口中唏嘘不已,正所谓物伤其类,同是后宫中的女人,看到此情此景怎能不难过呢?
更何况李艺彤也流产过一个孩子,更是能体会到丧子之痛。
战美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贵妃椅上坐直了身子,定神说道:“张妃遭此不测,我们更应多加关心才是,养心殿失火一事也要查,但不可再麻烦张妃了,凭我们自己也定能查出真相。”
战美琪说得没错,她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寻求张静芝的帮助,但此时她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参与。
更何况经历了刚才一事,众人都有些许心神不宁,战美琪身为贵妃是在场人中妃位最高的主子,更应该起一个表率的作用来稳定人心。
那人能将张静芝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由此可见他的本领很不一般,能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代表他在宫中已经可以随心所欲了?
战美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玉桃,你去药房库里挑些上好的补气血的药物,再加上两株千年人参给张妃送过去吧。”战美琪吩咐道。
“诺,”玉桃脆生生的应下了,回罢便转身去了药房。
战美琪又吩咐道:“李妃,张妃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就由你多加照看了。”
“臣妾遵命。”
战美琪念着李艺彤的性子悲天悯人,便由她照顾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战美琪本人则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继续调查宫中失火的原因,几人本就是为了这事才凑到一起。
事发当晚,因侍卫吃酒误事才导致养心殿走水,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战美琪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是这么简单。
而另一边,宫外的流言四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至于传到了朝堂之上。
金銮大殿之上,有一大臣站了出来。
“皇上,近日百姓之中多有流言,称江南水患与宫中走火乃是当今失德,臣等自然不敢妄议陛下,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敢问皇上可否要处治这些刁民?”
“再加上恭亲王治理水患有功,一时间声望颇高,在江南百姓中更是颇受爱戴,陛下看该怎么奖赏才是?”
说话间,大臣仍小心地打量着慕容文博的神情,以判断自己还要不要说下去。
慕容文博心里冷笑,这个大臣从前乃是长孙嘉的学生,此时自己不出面反倒是推出一个学生来试探天颜,真是可笑。
慕容文博面上无悲无怒,问道:“那依爱卿之间,此事该如何是好?”
“这,”大臣偷偷看了一眼斜前方的长孙嘉,对方站得笔直,“臣等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却也都说了。
往日里,百姓自然而然的会把一切天灾人祸和现实挂钩,前朝因着这些下罪己诏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那长孙嘉还真是个老狐狸,竟是要做到这一步么?
况且那恭亲王又是慕容文博的亲弟弟,这是在用弟兄的出色来反衬他的无能吗?
慕容文博:“百姓说就由他说去吧,难道我泱泱华夏还容不下一两个百姓的闲言碎语不成?话说回来,恭亲王治理江南水患有功,朕应当好好赏他。”
“恭亲王呢?亲王何在?”
然而偌大的金銮殿却不见恭亲王的身影,一旁的洪元顺小心提醒道:“皇上,恭亲王今儿个请了病假,并未来上早朝。”
慕容文博道:“恭亲王为国为民操劳,如今竟然生病,朕一定要登门探望才是。”
民间流言自然不只是前面的一小部分,说到江南水患就要说起这位治理水患的恭亲王,虽是皇室中人,却是一点架子没有,亲力亲为地治理水患,也在百姓中的声望颇高。
慕容文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下朝之后,慕容文博来到了战美琪的寝宫,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在她这,能使慕容文博感到放松。
“美琪,是不是朕真的无德无能,这才惹得上天降罪。”此时的慕容文博更像是个受伤的小孩,躺在了战美琪的腿上,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战美琪很少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动容,道:“怎么会呢?陛下鞠躬尽瘁为国操劳,别人不知道臣妾可是知道的,况且水患什么的是天灾,往年保不齐就有了,怎么能跟陛下扯上关系?”
慕容文博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正如大臣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让这么多百姓议论当今皇上有多无能,这本就很失败了。
若真是任由他们继续说下去,那怕是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慕容文博握住了战美琪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柔软道:“还是你会安慰朕,但天灾人祸聚在一起频频发生,连朕都要怀疑自己了。”
战美琪反握住了慕容文博的手,笑着安慰道:“陛下管理国事这么些日子,华夏眼看着是蒸蒸日上,哪里有半分被上天怪罪的征兆,快莫要多想了。”
前朝里若是发生这样的事,当今陛下就会发布罪己诏以堵住悠悠众口,但战美琪又何尝不知道罪己诏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是等于变相让慕容文博承认自己的无能么?
战美琪不舍得他那样做,况且这天灾人祸跟慕容文博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群人在故意挑拨罢了。
想到这,战美琪的眸子闪烁了几分,看来最近又要有事情忙的了。
战美琪想了想,说道:“陛下,不若就由臣妾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如此诋毁陛下。”
慕容文博眸色温柔,也感动于战美琪对于自己的维护:“美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不出格朕都依着你。”
面对天下人的指责,但是战美琪却默默地安慰着他支持他,这怎么能让人不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