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刚回了几丝血,险些又被战美琪手里的这把剑吓破胆。
“好姐姐,你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呐!我若是有那等神通,又怎么会被你绑在这里啊,天地良心啊……”
战美琪被他嚷的头疼,放开了剑,不耐道:“好了好了,你别嚎了!”
“我实在是比窦娥还冤呐!”小公子却像是打开了泪匣子,一时哭的止不住了。
他表哥只告诉他,让他忤逆父亲后在外面溜达一圈就派人来接他,到时城里的美女都随他挑选,他便未加细想,兴冲冲的和他爹吵了一架,趁着月黑风高逃了出来,谁成想不曾等来他表哥,却遇上了如此彪悍的女子,险些叫他命丧于此,他真真的委屈的狠呐!
战美琪看他哭的无半点形象可言,不由内疚起来,说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伏苍的事也不能算在他一个孩子的头上,她方才拖着他行了十几里地,实在是令人发指。
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相信你便是,你哭成这样,实在是难看……”
话音刚落,小公子哭的更大声了,他哭的难看?他可是邺城众星捧月的小公子,山高皇帝远的,他爹便是邺城的土皇帝,多少闺秀抢着要嫁给他,如今离了趟家,他怎的就被说难看了?
“你给我闭嘴!”战美琪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威胁。
小公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茫然的看向战美琪,战美琪被他这副呆萌的模样戳中萌点,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
“得了得了,不欺负你了。”战美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赶忙收回手,又开口问道:“那你倒是同我解释解释,方才那些黑衣人为何不对你动手?”
“因为他们是我爹派来的!”小公子这下可是彻底相信了战美琪不是太守派来的了,他方才在黑衣人身上看见了他爹的令牌,他们既然如此针对战美琪,便足以说明面前的女人不是他爹派来的人。
怪不得。
“这药你拿去,就当我赔礼了!”战美琪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瓷瓶递了过去。
这可是她珍藏了许久的良药,本是用来自愈伤口的,如今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给……给我的?”小公子脸上还挂着泪,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眼战美琪。
“不要就还我!”战美琪有些后悔,动手想要抢回来。
谁知这混小子跑的还挺快,一溜烟就没影了,躲在了树后大喊道:“哪有要将送出手的东西要回去的,你着实太小气!”
连叫骂都不敢堂堂正正,实在是窝囊。
半晌,那边又传来声音:“我叫齐苒。”
“我叫占戈。”战美琪出声回应。
战字拆开便是占戈二字,通俗易懂。
那边的人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破名字?”
战美琪头枕着胳膊躺了下来,头顶星辰点点,困意涌来。
身边有暗卫替她看着齐染的行踪,她丝毫不用担心。
此刻便也不拘着,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意识消散之前,还记挂着该如何同这位小公子打好关系,混入邺城。
清晨,战美琪狠狠打了个喷嚏,被清晨的寒风冻醒,山林里的早晚冷的紧,她昨晚入睡时没有做御寒的准备,现下早起,倒是有些着凉了,揉了揉胳膊,爬了起来。
身下是草地,不比床榻舒坦,只觉得腰酸背痛,战美琪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看见了齐苒,不由有些诧异,原以为他一定会离开,竟也在这里待了一夜?
齐苒看着战美琪的视线颇有些古怪,半晌,憋出一句话来:“这鬼地方,你也能睡得着?”
战美琪打量着对方眼下的淤青,反应过来,只怕是小公子嫌这草地粗糙,昨夜一夜未睡呢。
冲他淡淡笑道:“我倒是觉得这地方好得很呢!”
自己连死人堆都睡过,身下的这片草地对于战美琪来说已然算是好的了。
身后人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古怪的女人。”
战美琪只当没有听见,转过身,心下盘算着,既然小公子没走,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状似无意道:“你昨夜为何不走?昨日的事我不同你计较了,你也因我受了伤,你我之间,便算扯平了!你走罢!”
齐苒抿了抿唇,似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战美琪:“我能不能跟着你?”
“跟着我?”战美琪有些难以置信,事情竟发展的如此顺利?
齐苒忙不迭的点头,十分亲热的走上前攀住战美琪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睛:“我细细想过了,如今我的行踪被我爹发现了,他一定会加派人手来捉拿我回去,你身手这样好,昨夜能打退那么多黑衣人,想来这些时日也能帮着我打退其他追兵,我想好了,我要跟着你!”
感情是将她当成免费保镖了。
战美琪心下冷笑,皱了皱眉头,佯装不喜道:“我为何要帮你?”
说罢,便提步往前走,不远处有一处小溪,战美琪蹲下身子,伸手在小溪里鞠了把水,洗了洗脸。
齐苒又跟了上来,笑道:“你这话说的,昨日我也帮你击退了那些华xia的兵不是?你我同是伏苍人,你该不会见死不救罢!”
“说起来,你爹为何要派人来捉拿你?”战美琪岔开话题,故意问起太守的是。
“这……”齐苒有些犹豫了,当着一个姑娘的面说起这事来,实在是有些难为情,索性敷衍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爹他看上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那姑娘与我同岁,我娘亲死活不答应,先是骂他老不正经,后来气急了,收拾行李回了娘家,可我爹已经鬼迷心窍,还是执意要娶那位姑娘,我也一气之下逃了出来,眼下他们婚期将近,是怕被人看了笑话,所以一定要带我回去不可!”
胡言乱语说了一堆,自己都有些不信,齐苒抬眼偷偷打量着战美琪的反应,对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这位爹确实是有些老不正经。”
“我便说了!可他偏不信!”齐苒猛地一拍手。
在心下默默给他爹道了个歉,又继续同战美琪软磨硬泡起来:“我说好姐姐,你便答应了我,收留我几天,我这人可是硬气的很,无论如何也要熬过这婚期才回去,替我娘出一口恶气!”
见他说的义愤填膺,战美琪不由好笑:“你可真是孝顺。”
“尚可,尚可!”齐苒挠了挠头,笑得颇有些不自然。
战美琪站直身子,淡淡道:“罢了,我同家人走散了,如今也是孤身一人,收留你也可,只是……”
“只是什么?”齐苒见事情有缓和的余地,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战美琪狡黠一笑:“只是你得帮我一个忙才好,我同家人走散后,身上也没有多少盘缠,一路走到这里,已经是身无分文了,我收留你可以,可你也得给我报酬才行!”
银子只是个幌子,好叫齐苒以为她是别有用心,进而打消对自己的顾虑。
“没问题!”齐苒满口答应。
一刻钟后,二人坐在溪边,看着面前那两锭小的可怜的碎银兀自出神。
齐苒满脸懊恼,悔恨不已道:“我昨日怎的便忘了带上盘缠呢?”
“约莫你压根就没长脑子!”
战美琪也有些后悔了,她身上分明带着银子,方才那话一出,如今也要装出一副没有银子的样子了,难不成真的要靠这些碎银子度日?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齐苒猛地站起身,攥紧了手中拳头:“我幼时的启蒙老师告诉我,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
战美琪不由干笑两声:“你的启蒙老师教你的委实够多的。”
齐苒转身看向她,眸色如炬:“你放心,我虽未到弱冠之年,可也已经是个大丈夫了,往前走上十里便有一处城池,我去城中找一份活计,一定能赚足酬劳给你!”
说罢,片刻也不停,毅然决然的往前走去,身后的衣衫还是昨日的样子,破败不堪,战美琪居然在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悲凉的味道。
战美琪微眯了眯眼睛,为今之计便是先同他拉近距离,待博得他的信任后再暴露他的行踪,让太守的人找上门来,届时她便可以借着小公子这步棋,堂而皇之的进入邺城了。
不远处的人忽然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她:“你不走吗?”
再待在这里,只怕两个人就要饿死了。
“这便来!”战美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跟了上去。
十里路虽然不多,已战美琪的脚程只怕半个上午便能抵达,只是还要照顾着齐苒这位小公子,直到午时三刻方才赶到了城内,彼时二人都早已饥肠辘辘。
战美琪闻到一股饭菜香,抬眼看去,瞧见不远处有处卖阳春面的小面馆,正要上前,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转过身便瞧见齐苒捧了两个包子走过来,颇为不舍的分了一个包子给战美琪。
“这是用仅剩的盘缠买的,你可得省着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