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战妃罚了她的奴才,你们家的奴婢,也该收拾收拾了。”慕容文博淡淡地说道。
瑶芳和玉芝听到这话,不由得脸上一僵。
刘可儿赶紧接话道:“是,臣妾一定好好管教。”
慕容文博摇了摇头:“你们主仆情深,想来也不好管教。既是如此,那就由洪元顺代劳吧。”
洪元顺听了这话,只觉得一个激灵,这刘贵妃和许妃,怎么能是随便惹得人呢?可是皇上一道旨意下来,自己也就只有接旨的份了,他悄悄侧过头来,看了看慕容文博的脸色,见慕容文博一脸认真中还带着微微怒意,便知这回要是下手轻了,恐怕下回“受管教”的便是自己了,想着便赶紧咬着牙说道:“是,奴才遵旨。”说着便走到了瑶芳和玉芝的旁边,说道:“瑶芳姑娘,玉芝姑娘,两位都是有头脸的人,请吧。”
瑶芳和玉芝都是微微低下头来,她们深知在皇上面前,自家的娘娘也是绝没有说话的份,便都跟着洪元顺走了。刘可儿和许飞燕没了丫鬟在身边,显得更加凄凉,两人一路走回各自宫中,竟是都没说一句话。
荣熙宫内,武舜英见刘可儿和许飞燕终于走了,这才回到了内厅。
“见过皇上。”刘可儿和许飞燕走后,武舜英又恢复了她贤良淑德,恪守礼仪的模样。
“嗯……战妃可还好?”慕容文博温柔地问道。
武舜英点了点头:“其实这样闹一出也挺好,今日是战老将军的头七,姐姐一直闷闷不乐的,我还怕她枯坐一晚,会多想许多。刘贵妃这么一闹,倒是让姐姐出了许多气。方才我扶她回房,她便睡着了,这一来竟成了好事了。”
“嗯。”慕容文博点了点头,“那便好。”
武舜英笑了笑,说道:“皇上待姐姐真好。”
慕容文博看到了武舜英的笑容,也笑道:“你待她也很好。方才你对着刘贵妃那番说辞,可着实让朕刮目相看。”
听到这,武舜英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说道:“皇上不要取笑臣妾了,臣妾只是见不得刘贵妃那般,竟这样气焰嚣张,欺人太甚。”
慕容文博叹了口气,道:“这刘贵妃,确实是太过跋扈了。”
武舜英见状,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文博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说道:“你既是说了这话,便是想讲,你既是想见,那朕便听着。”
“臣妾说的话,并没有实际凭证,不敢随便上达天听。”
“你说就是了,朕听看看。”
“皇上……臣妾怀疑,李妃的孩子……是许妃和刘贵妃下的手。”
一提到孩子,慕容文博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没有了刚刚的那份闲适与轻松:“何出此言?”
“皇上应该知道,战姐姐有御火之能,臣妾有过目不忘之能。”
“朕知道。”
“现下有一位妃嫔,有与亡者沟通之能,在李妃的小皇子去世不久后,宫中有一位宫女离奇死亡,臣妾拜托这位能与亡者沟通的妃嫔与那离奇死亡的宫女沟通。那宫女告知那妃嫔,自己受到许妃的指使,谋害皇子,皇子死后自己被灭口。”
慕容文博皱了皱眉头:“那你又如何知道此事与贵妃有关联?”
“回皇上的话,知道此事后,臣妾便立刻告诉了李妃,与李妃一起联手去试探许妃。皇上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宫中一直有谣言闹鬼吗?那便是臣妾和李妃联手造谣,后来有一夜,臣妾命人去吓许妃,臣妾自己和李妃躲在暗中观察。那许妃果然招出实情,说是自己谋害了皇子,但又说她只是受刘贵妃指使,不得已而为之。”
“放肆!”慕容文博一个手掌就拍在了木质的桌上,顷刻间木质的桌子便散架开来,桌上的茶杯也碎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武舜英低头说道。
“这个刘贵妃……哼!我看这许妃也是没什么用,事事都听刘贵妃的,让她统帅六宫无异于让刘贵妃统帅六宫,把整个紫禁城弄得鸡飞狗跳!”
“皇上息怒……此事臣妾也无甚证据,也不能非说是刘贵妃和许妃下的手。只是这件事在臣妾心中埋了许久,臣妾还是想着告诉皇上吧。”
慕容文博深吸了口气:“她们如何做到的?”
“她们……她们找了个花房的宫女,将麝香洒在每日送往舒羽宫的鲜花上,鲜花三日一换,换下后迅速枯败便被扔了,因而没有人能察觉。”
慕容文博叹息着摇头:“好阴损的心思……”
“臣妾能告诉皇上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今逝者已矣,这件事也抓不到刘贵妃和许妃什么把柄,只是臣妾想说出来与皇上知道,好让皇上方便护着张妃姐姐。”
慕容文博看着武舜英真切地目光,心中只觉得一股暖意流过:“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便好了,不但不会害人,还想着如何护着别人。”
武舜英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张妃姐姐待我不错的。”
慕容文博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武舜英的胳膊,说道:“朕累了,回养心殿了,你好好看着战妃,她刚从战场上回来,战老将军又刚刚过世,她最近心情多有烦闷,朕都可以谅解,多让禾枫来给她看看身体,调理调理,辛苦那么久了。”
“是,臣妾一定会多多照顾姐姐。”
另一边,广灵宫中,刘可儿第一次感受到失魂落魄。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一次的计划中,自己竟输的这样彻底,她更没有想到,她的所有行动都被皇上看在了眼里。
刘可儿素来是不在意别的妃嫔的,可她是在意皇上的。很小的时候,她就在意皇上,这种在意不同于对权力的渴望,更多还是喜欢。刘可儿总见不得别的妃嫔好,自然因为权利,但也确实因为占有欲。她一贯骄纵跋扈,任性刁钻,可在皇上面前,素来都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被皇上知道自己丑恶的一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平日里自己不开心的时候,瑶芳是一贯陪在身畔的,而此时瑶芳也已被洪元顺带走,不知此刻境遇如何。
想着这一切,刘可儿更觉悲从中来,不断落泪下来。
许飞燕在一片夜色中也狼狈的回到了水柔宫,面对着偌大而空无一人的宫殿,许飞燕不仅不像刘可儿那样感到寂寥与悲怆,反而更是堆了一肚子火,感到无法宣泄。
她来来回回在内厅中走了不下二十圈,这才勉强静心坐了下来。她不曾想到,原来在这皇宫之中,一切早就已在皇上手中,她也不曾想到,像战美琪这样的妃子,竟敢直接醉打贵妃,她更没想到的是,往日一贯是温婉可人的武舜英,竟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如此语带锋芒,字字诛心。
在愤怒后,她的心中升腾出一股难以压制的恐惧,她这才发现,她一直都把战美琪想得太简单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多大的敌人。但随即她又将这种恐惧化为了继续奋进的动力。
她走到了桌案之前,提起了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封信……
第二日,慕容文博一如既往的上朝,一如既往的在朝堂之上井井有条地讨论国事,一如既往的在该下朝的时间下了朝。而当朝尚书令刘玺,则在所有的“一如既往”中有了一点“不同”。在他通往宫门的路上,一个精神抖擞的小太监在于他擦肩而过时,在他的手上轻轻塞了一张纸条。
凭借他多年的敏锐,他一下便有了直觉——后宫。
他捏紧了手中的纸条,一路疾步快走,终于走到了宫门外,在离宫门五丈远的地方,他才终于摊开了手中的纸团,仔细地读了起来。
入眼的字线条纤细,笔锋凌厉,骨架硬朗,弯钩有力,相比于刘可儿的字多了许多暗藏的气势,这样的字迹,刘玺可是第一次见。
纸条上简简单单地写着几个字:昨夜战妃醉打贵妃,战妃无过,贵妃受罚。
刘玺的手在微微发抖,手中的纸团被捏得皱巴巴缩成一团,即便在大街上他都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自己身为华夏国二品尚书令,女儿是宫中位分最高的贵妃,可竟要受到一个小小战妃的欺负,简直岂有此理!
“刘尚书站在这是做什么?”定远侯长孙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打断了刘玺的思绪。
刘玺见长孙嘉走来,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沉声说道:“这街道如此之宽,本官站在这也不妨事吧。”
长孙嘉笑了笑,又走近了两步,说道:“那是自然,这宫外天地宽,自然是刘尚书想站在哪就站在哪,不似那皇宫内,宫墙之中道路窄。”
刘玺皱了皱眉头,看着长孙嘉,心中不免感到奇怪,这长孙嘉平素与自己可是没什么往来,今日怎么会突然凑近了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不成后宫之事这位定远侯也是有知晓的?
刘玺压低了声音说道:“定远侯此话何意啊?”
长孙嘉又是笑了笑:“刘尚书既是心中有惑,便要解开。既是要解开,又如何能在这大街之上?”
刘玺眉毛微挑,心中已有了计较,脸上也能透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好,前面便是天居酒楼,不知侯爷可有兴趣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