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也不必那样紧张,不过是我心念一动,战老将军便来了,你快准备好你想说的话吧。”
战美琪点了点头。
叶紫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便又张开眼,客气有礼地说道:“见过战伯父,小女名叶紫,是美琪的好友,今日受美琪所托,请战伯父前来一叙。”
听到这话,战美琪不由得心中一动,长长吸了口气。
战无双见叶紫这番彬彬有礼,有见自家女儿就站在身旁,不由得眼眶微红,说道:“叶姑娘你好,劳烦你了。我竟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再见到小女。不过……她是不是,并不能看到我?”
叶紫点了点头,说道:“是。美琪并看不到您,也听不到您的声音。不过战伯父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给美琪的,我都能代为转告。”
战美琪听着叶紫对着空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心中不由得狂跳,她看向叶紫目光所落在的地方,痴痴地想着,难道自己的父亲,就正站在此处?
战无双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战美琪一眼,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太多话要说。我只想告诉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行军打仗多年,杀人无数,自知身上也是杀业深重,难得善终。如今中毒而死,都是天命所归,希望美琪不要太过执着,迁怒旁人。”
叶紫点了点头,将这话立刻转述给了战美琪,战美琪听完这番话,再也忍不住,眼泪立刻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一边哭着,一边猛然地摇头:“那黑怀之犯我华夏国边境,伤战家军将士,更是杀我父亲,此仇不报,我战美琪决不罢休,如此大仇,怎能不执着!”
虽然战美琪听不到战无双说话,战无双却是能听见战美琪的演员,见战美琪满脸泪痕的模样,战无双缓缓走了过来,他抬起了手,几次尝试为战美琪擦去眼泪,却终究也触碰不到战美琪的脸庞。
战美琪却是不知道这些,她可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战无双的存在。一旁的叶紫见这天人永隔的情景,不由得暗自伤怀。
战无双摇摇头,说道:“我虽身中蛊毒,却也不是全然无药可解。只是苦于没有机缘,找不到合适的药材。总之,单是一个黑怀之,确实还是奈何不了我,只是一系列事情下来,我想老天是非要我死不可。美琪真的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执念,奔忙自己的一生。”
叶紫见战无双如此动情,心中也十分动容,赶紧将战无双的话又转述给了战美琪。
战美琪听了这话,确实眉头紧皱,找不到合适的药材?可见来京之后,父亲曾找过大夫,寻过草药,那么这大夫到底是谁?中间又经过了什么?战美琪心中满是疑问,想着定是要查出一二,却是没有继续再追问父亲,不想浪费这宝贵的交谈时光。
战美琪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知道了,父亲,再让我难过几日吧,等这几日过去,女儿便好了。”
战无双看着战美琪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对叶紫说道:“叶姑娘,我见你也是个冷静清楚的人,美琪这孩子,智勇无双,却总是意气用事。特别是与我相关的事,她更是容易乱了分寸。我就怕她因为我的死,而对朝廷、对皇上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你平日在她身边,可要多多劝慰她些。”
叶紫听了,赶紧连连点头,说道:“是。”
这一通话说下来,也是有些时辰了。召唤亡灵对于叶紫来说虽不是什么难事,召唤一次却是不能让对方停留太久,叶紫很快就感觉到,眼前的战无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叶紫深深吸了口气:“美琪,他走了。”
战美琪愣了愣,看了看叶紫,说道:“刚刚,爹站在哪里?”
叶紫指了指内院中间,又指了指战美琪的旁边,说道:“他起初站在那,后来,他站到了你面前。只是……只是你并没办法看到他,所以不知道。”
战美琪听了这话,眼眶又红了红,说道:“好。好……”
叶紫拍了拍战美琪,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想劝你别哭。既是好不容易哭出来了,便好好哭一场吧。战伯父刚刚来过,这院子里还有他的气息。我也不再多加打扰,你独自待会儿吧。”说着叶紫便走出了内院,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战美琪在哪内院中又站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施展轻功,回到了荣熙宫。战美琪很清楚,明日天不亮,自己便又要出宫了。眼下她对父亲的死,又有了更多的怀疑,而这些事情,是战美琪必须查明的。
一夜过去,战美琪和武舜英一早便在宫门碰了头。两人一个是有皇上口谕,一个则是有出宫令牌,很快便出了宫。两人都是好功夫,一路施展轻功,便来到了将军府,直接从将军府的外墙跳到了内院。
老姚就睡在内院旁的厢房,多年来行军打仗的经验让他素来都十分惊醒,功夫虽然不高,却也是在第一时间内发现有人进了院子,披上衣服便冲到了内院,一看竟是战美琪,不由得张嘴愣了愣。
“姚叔。”战美琪主动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介绍,“这是姚叔,从小看着我长大,跟在我父亲身边二十多年了。这是武舜英,宫中的武妃,怀化大将军吴烈鹏之女,是我好友。”
武舜英立刻说道:“姚叔好。”
老姚愣了老半天,终于缓过神来,说道:“噢……见过,见过武妃娘娘……”
武舜英赶忙摆手说道:“姚叔可别这么叫,我如今是偷偷出宫的,可也受不起这样的称呼,叫我舜英便好。说起来,我父亲可能也是和姚叔认识的。”
说道这里,姚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说道:“啊,那是啊,当年我和你爹可是一起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呢!你爹很好,年轻的时候就很是能打,现在应该是更能打了!”
武舜英笑着说道:“爹爹是能打,脾气也很大,如今让他守了南疆,一直以来都太太平平的,他倒还无聊闷了起来。”
老姚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是啊!当时我都劝过他了,让他别去南疆,还是呆在西疆好,天天有仗打,他非是不信,说是南疆的东西好吃。你看,现在吃的是好了,可是日子无聊啊。”
武舜英听了只是淡淡笑着,看着老姚的模样,只觉得又看到了父辈的光辉。
“好了好了,姚叔,哪有把人堵在内院里聊天的,我们进屋吧。”战美琪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许久,不由得说道。
老姚这才拍了拍脑门,说道:“好好好!你看我!这下光激动了,快进内厅吧!”说着把两人领进了内厅,坐了下来。老姚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两人倒了水。
这将军府本就没有多少下人,战无双去世后,老姚更是遣走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一个煮饭的厨娘,和一个洗衣的下人,其余打扫卫生的,浇花的,一并都叫走了。要不是老姚实在不会煮饭,也实在不喜欢洗衣服,恐怕这将军府里就只剩下老姚一个人了。
战美琪和武舜英虽然贵为宫中后妃,却也都是常年呆在军中的,见到如此朴素的情状,不但没有嫌弃,反而还倍感亲切。
“少将军,怎么今日又能出宫回到府里了?”刚刚絮叨了半天,老姚才觉得不太对劲,要知道后宫后妃是不能轻易出宫的,可是战美琪却总是往外跑,这次还带了个别的妃嫔,难道华夏国后宫的管理竟是这样松散。
“皇上准我出宫七日,料理爹爹的后事。”
老姚听了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算这皇帝还有良心。”
武舜英在一旁听得这话,却是冷汗一冒,看来这战家上下,说话都是一个风格。这话要是给别人听到,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大风波来。
“姚叔,我对父亲的死……还有些怀疑。我心里总是有不好的预感,觉得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你能否跟我说说,父亲自从在西疆受伤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中间是不是还找了大夫,看了病,寻了药?”
老姚听了战美琪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由得反复摸着后脑勺,想了许久,说道:“将军在西疆中毒后,就直接昏迷了。我让军医来看了数次,都只说是中了毒,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自然也无法解毒。我正是愁眉不展,京城那就传来消息,要让将军回京修养。听这消息,我是又怒又喜,怒的是一听这旨意,便知道这皇帝不信任我们战家军,不信任将军。可却想着,若是能到京城,说不定能遇上名医,治好将军的病,解了这毒。后来我们在路上走了三四天,终于到了京城,这一路颠簸,将军却也是受了累,到京城的时候,身子比在西疆还差了许多。”
“这回京的一路,都是战家军的随行人员护送的爹吗?中间可有京中的什么人,来接应父亲?”
老姚摇了摇头:“哪有人?这皇帝很是怠慢我们,我们来京数日,都不曾派个人来看过,又怎么可能在这路上派人接应!”
战美琪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