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国,黎景宫。
武舜英正坐在桌前,仔细地翻看六宫和内务府的种种记录。自从李艺婷流产之后,武舜英每天都在仔细看宫内的大大小小记录,看得详细程度,简直无所不及,就连换恭桶的太监换了几波岗,武舜英都清清楚楚。
突然,宫女人事档案里的一则新消息引起了武舜英的注意。
花坊丫头婉儿,昨日死于打水井中。
武舜英皱了皱眉头,虽说宫内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有许多,可是像宫人突然意外死亡这样的情况,却是不常见。
花坊丫头?武舜英立刻查了婉儿的所有档案,却发现这婉儿只是平平无奇,在档案上看,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既没有和谁是亲戚,在入宫时候也没有拜过什么老妈子做师父。看上去可真是无亲无故,又无依无靠。
这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想着这个,武舜英便立刻让石榴赶紧去和清宫请来叶紫。
叶紫到底是住的远了些,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黎景宫,武舜英都已经坐等喝了两杯茶。也不知道为什么,武舜英老觉得这个婉儿的死十分蹊跷,一想到这个,她就怎么也静不下来,想立刻告诉叶紫。
叶紫一进门,便见到武舜英坐立不安的样子:“这是怎么了?竟是这样坐不住了?我可不知道,你竟是这样想见我?”
“快别开玩笑了,我这发现了蹊跷。说不定能查出李妃的事情。”
“哦?怎么了?”叶紫见武舜英这样严肃,也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你看,”武舜英拿起宫女的人事档案,将被圈红的婉儿指了出来,“这个宫女,昨日平白地死了。说是不小心失足坠井了。”
“坠井?”叶紫皱了皱眉头。
其实要说坠井,也不是全无可能。虽然说皇宫大内自然是奢华,可那也是针对宫里的主子的,像平日里丫鬟太监们打水的水井,也有许多是没有半点防护措施的。要是在六宫中娘娘的宫里,那井还会稍稍加些护栏,防止伺候娘娘的宫女掉进去。可是像婉儿这样的花坊丫头,却不会有什么仔细的照顾。花坊打井的所在,可就是平地一个窟窿,要说真是不慎坠井,确实也不无可能。
“是。不过这么多年来,可都没人坠井了。她日日在那打水,怎的偏生这个时候出了差错?”武舜英说道。
叶紫想了想,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晚上招她的魂来,问上一问便知道了。”
“嗯。”武舜英赶紧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招魂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没什么,便也没什么了。可若是有什么,我们可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了。”
“好。”叶紫点了点头,“这自然没问题。我晚上便找这婉儿来问问。”
武舜英听了,心里的事情落定,便也有心情开些小玩笑:“你说的这般云淡风轻,我听得可是毛骨悚然。你见那婉儿的时候,可定要在自家宫里,别到我这来。也别让那婉儿走错了地方。”
叶紫听了不由得取笑武舜英:“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今晚过来我这瞧瞧呢。其实倒是一点都不可怕,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到,你只觉得我对着空气说话。”
“那岂不是更恐怖?”武舜英说道。
“其实这些死人,比活人好多了。活人可都是会骗人的,这些死人可从来不骗人。”叶紫说道。
说到亡魂,武舜英不由得想到了去世的战无双。她的神色一暗,对叶紫说道:“叶紫,你有没有想过,见见战老将军?”
“啊?”叶紫被这问题问得一懵:“呃……我与战老将军素未谋面,平白地这样找他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还是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问战老将军?”
武舜英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着,战姐姐应该很想他吧。若是你招魂之时,旁人也能一同看到亡魂,那战姐姐岂不是可以见战老将军一面了。我想,她一定很难过,连战老将军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叶紫听了,也不由得叹气,说道:“生死有命,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美琪出征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从此以后会和战老将军天人永隔。当时虽然听说战老将军负伤,要回京疗养却也是知道这不过是皇上的制衡之道。没想到战老将军竟这样……美琪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也不知道这阵子,她究竟背负了多少。”
武舜英叹了口气:“我们能为她做的,真的太少了。如今我们就只能抓紧时间,在她回来之前,想办法查清李妃一事的真相,也为我们自己洗脱嫌疑。可不要让战姐姐回来后,还要为我们的事情操心。”
“嗯。”叶紫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我还是回去静一静,准备晚上的招魂吧。”
“好。”武舜英站了起来,送着叶紫,“这事我总觉得和李妃的事情有关联,想来我晚上记挂着这事,也绝对是睡不着的。你若是问出了什么结果,可要第一时间给我传信,别让我自己在这辗转反侧了。”
“好,你放心。”叶紫拍了拍武舜英的手,便带着合欢回自己宫里了。
叶紫吃过午饭,便一直静坐,很快便到了午夜,叶紫心中凝神,默念着婉儿的名字。很快,婉儿的形象变出现在了叶紫面前。
叶紫微微惊讶,这婉儿倒是个标致的姑娘,只是满脸的丧气和怨气,似乎有什么不满。
叶紫问道:“你可是婉儿?”
“回禀娘娘,正是奴婢。”婉儿这丫头,做了鬼倒也还是很守着宫里的规矩。
“你是失足坠井而死的?”
婉儿摇了摇头:“婉儿是被人推进井里淹死的。”
“你可知道推你的人是谁?”
婉儿又摇了摇头:“婉儿不知道,不过婉儿知道,想让婉儿死的人,一定是许妃娘娘的人。”
叶紫听了这话,心中一紧,赶忙问道:“为何这许妃娘娘,非要你死不可?”
“婉儿曾帮许妃娘娘害过李妃娘娘。”
此言一出,叶紫便立刻觉得心惊肉跳。探察已久的消息,就在眼前便要知晓了,叶紫的心不由得狂跳。饶是像她如此冷静之人,此刻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你是如何害得李妃娘娘?”
“婉儿是花坊的丫头,许妃娘娘身边的玉芝曾给婉儿送来许多麝香粉。婉儿将麝香粉洒在送往李妃娘娘宫中的花儿上。李妃娘娘闻久了,便滑了胎。”
叶紫听得只觉得这许妃真是心思歹毒,又是思维缜密。像鲜花这样只存朝夕的东西,自然是几日便换了新,枯萎的那些花,也自然是直接扔掉的,这又怎么会留下罪证。
“那许妃可还想害张妃?”
“那是自然。婉儿也在张妃娘娘的花中放了麝香,只是不知道为何,张妃娘娘却安然无事。”
“你为何要帮许妃?”
“玉芝姑娘告诉奴婢,若是事成了,便可把奴婢调往水柔宫,做个洒扫丫头,就不用再做花坊这些粗活了。可没曾想,婉儿不仅没有被调往水柔宫,还因此丢了性命。婉儿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只恨那许妃,害了那李妃娘娘的孩子,又害了奴婢一条性命,却是活的这样好。今日奴婢有幸得见叶嫔娘娘,还望叶嫔娘娘替奴婢报仇。”
叶紫点了点头,说道:“这仇,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报的。这许妃竟是如此歹毒,我们绝不会容她。婉儿,那玉芝在找你的时候,可留下过什么证据?”
“回娘娘的话,玉芝曾给过奴婢一个镯子,奴婢放在了奴婢的住所,如今去搜,说不定还是在的。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水柔宫的。”
“好……好!”叶紫不停地说道,很快,婉儿便逐渐消失在了叶紫的面前。虽然叶紫能召唤亡灵,可一次却是不能召唤太久。不过好在叶紫也问完了所有该问的话。虽然知道那幕后之人心肠歹毒,手法缜密,但当叶紫知道真相后,却还是不由得为许妃的心狠手辣感到震悚。
“合欢……”
“奴婢在。”合欢见叶紫脸色苍白,便知道刚刚的对话,定是有什么内容。
“去告诉武妃……”叶紫顿了顿,又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是亲自走一趟。你……你快去花坊丫头的住所,找一名名叫婉儿的丫头的铺位,那丫头已经死了,快去找那丫头的遗物。找到后第一时间送往黎景宫,我在那等你!”
合欢听了这话,已猜了七八分,赶紧点头说道:“是,奴婢马上就去,娘娘别急!”说着合欢行了一礼,便立刻退了出去,就往花坊走。
叶紫深吸了口气,也立刻上了路,直往黎景宫而去。一路上,叶紫满脑子都是花坊每天送来的花,连带着她在路上看到的寻常花朵都觉得可怖吓人。
往日觉得十分漫长的路程,叶紫今日一路走来,却觉得很快就到了黎景宫。
武舜英自然没睡,本以为会等来前来报信的合欢,却是见叶紫只身而来,便知道叶紫定是问出了什么。
武舜英也不顾别的,直接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可是知道了幕后之人?”
叶紫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是谁?谁谁!”武舜英的眉头立刻皱到了一起。
“许妃……是许妃!”
“竟然是她!啊……果真是她啊……哎,早该料到了!她心思那样深,除了她,又还能有谁!如今她统帅了六宫,可真是……”武舜英气得眼眶发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是啊……这样的人,如今竟因此而统帅了六宫。真是可笑。”
“她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害的李妃?”
“花……每日花坊送进舒羽宫的花上,都洒了麝香粉。”
武舜英听了一怔:“竟……竟是如此……李妃的孩子,死得可真是叫人难受。”
叶紫听了直叹气:“只可惜,我这招魂的本事,不是人人都信的。我们如今知道了,却也难叫人相信。也是无济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