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自认是个很时务的人。他观望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发觉此时应该以“走”为上策，便连忙开口，“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脚底就跟抹了油一般，瞬间跑出了路家大门。
尹禾郁看不清楚，顾廷礼那一声“尹禾郁”掺杂了多少悲喜。她只看到了一行清泪，从他的脸颊滑落。惊讶之余，她的心里居然还会有一丝丝心疼夹杂着些许的窃喜，嘴角也无法控制的微微上扬。
顾廷礼看到尹禾郁的笑容，更加怒不可遏，“你想离婚是不是？你想让我放你自由是不是？我告诉你，尹禾郁，我要将你永远困在我身边，这辈子都别再想摆脱我！”
“那麦菊薇怎么办？”尹禾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顾廷礼，你窗前的白月光照耀了你那么久，听了这话，不知要多伤心呢？”
“尹禾郁，你不用故意激怒我！”
顾廷礼欺身向前，捏住尹禾郁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尹禾郁的眼睛，想从里面探究些什么出来。
“说到麦菊薇，我倒是有些事想问问你。那漫天步地的新闻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新闻？你在说什么？”
尹禾郁一脸无辜，也直直的看着顾廷礼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太过纯粹，只映出他的身影。顾廷礼眉头一皱，总觉得尹禾郁不该是他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嘶……”尹禾郁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下巴快被顾廷礼捏碎了。她伸出双手，用力将顾廷礼狠狠捏着她下巴的手掰开，“很疼啊！”
顾廷礼失笑，“你还知道疼？那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事她有多疼？”
“你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是吗？”尹禾郁伸直脖子，露出雪白的脖颈，“你干脆别捏下巴了，直接掐死我得了！”
“我倒是想！”
说着，顾廷礼伸出双手掐住尹禾郁的脖子，按在沙发椅背上。没过几秒，尹禾郁的脸便因无法喘气而涨的通红。但她并没有挣扎，只是深深地看着顾廷礼那张极度扭曲狰狞的脸。那是她从没见过的顾廷礼。
就在尹禾郁翻着眼白以为自己会就此升天的时候，顾廷礼忽然松开了手。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压在身上的顾廷礼。她捂住胸膛大口喘着气，那样子就好像也捂住了那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的心脏一样。
“就算这样……咳咳，咳咳……你也不愿意相信我吗？”尹禾郁声音嘶哑，说几个字就要咳嗽一阵。
“前些天，有人和我说，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我……怎么相信你？”
“听了别人的话，想不想也听听我的？”尹禾郁侧过头，看向瘫坐在地毯上的顾廷礼，“你知道那孩子怎么没的吗？”
“医院就培育成型那一颗胚胎。除了它，我没有后路了。顾廷礼，如果没有那个孩子，你父亲早就把我们早就分开了！根本就不会拖到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拖到现在。你以为，那孩子是我的一颗棋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全都是你父亲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啊！”
“我要忍下多少的心痛，才能把韩熙湄送到你床上！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我要有多绝望！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也保不住。”尹禾郁哽咽着，“你只相信你听到别人说我的不择手段，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其实，尹禾郁很想抱住顾廷礼，像小孩子一样对他撒泼耍赖跟他说，她这八年来为他受过的所有委屈。那些不为他知的，她想通通告诉他。可她转念想到，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平添一丝卑微而已。还不如憋在心里，就让这些都随往事就那么算了。
“对不起……”
“别，别说对不起。”尹禾郁连忙摆摆手，“我受不起。”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顾廷礼低着头跪在尹禾郁的面前。良久，他才又重新开口，“可是菊薇也受了很多苦。你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剩下的我来替她还。”
“你来替她还？哈哈……”尹禾郁被顾廷礼的一番话震得不怒反笑，“你怎么替她还？顾廷礼，光是你们顾家欠我的，就还不清！”
顾廷礼猛地抬起头，“你还想要什么？”
尹禾郁发现顾廷礼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他的眼，轻轻摩挲。
“我想要的，你不是知道吗？怎么办，廷礼，我真的放不下你。”
尹禾郁轻柔的语气，让顾廷礼身形一顿。他将尹禾郁的手从眼睛上拉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布满了双眼的深情。
顾廷礼叹了一口气，“禾郁，你等我……”
尹禾郁伸出手挡住顾廷礼的嘴，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已经有媒体报道，顾、路两家准备解盟的新闻了。”尹禾郁把手从顾廷礼的手里抽出来，“这份离婚协议，是我们的父亲共同拟定的。顾廷礼，你我之间的婚姻，本来就不是能由我们自己决定的。”
她将离婚协议书递给顾廷礼，“签了吧。签了，我们就都自由了。”
这些天，她想明白很多事。比如，小时候无论怎么和大人争抢也抢不到的食物，年少时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季素荏的死，还有顾廷礼无法舍弃的麦菊薇……
命运本该如此，她又有何想不通的？
“这份感情用尽了我所有的热情，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像爱你一样爱别人。但是，我没有后悔爱上你。”尹禾郁顿了顿，“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缠着你了。廷礼，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你我之间，顾家与路家，我和麦菊薇，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累了，不想再纠结什么爱与恨的。从今往后，我就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顾廷礼看着尹禾郁被泪水朦胧的双眼，颤抖着双手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顾廷礼”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