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流星的钟煜,心情一阵清爽。其实,他说的确实不错,今天来皇家书院的那个人,确实是当今的圣上,也便是钟煜的父皇。对于父皇的此行,钟煜却是全然不知的。钟煜也是今天早上,在院子里面撞上了禁军头领杨林,才是知晓了这一消息的。
不过,让钟煜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父皇为什么会来书院。要是说,来书院是为了看一下这些官宦子弟的话,那么,为何一直是到了现在,还是迟迟的不肯露面。那么,很显然,父皇的此行,并不是那么简单。钟煜并不知道,在这书院里面,有着什么故人,能够让父皇亲自移驾此地。钟煜甚至是像院长旁敲侧击了一番,依旧是没有得到结果。说起来,父皇这一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是很好奇的。
其实白梨在一侧做出大胆推测的时候,钟煜利用自身的武功条件,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小丫头,还是灵敏得很呢。想到刚刚戏弄到了白梨,钟煜的心情,便是说不出来的好。看到那丫头一脸的憋屈,还真是开心呢。
“什么事情,这样开心?”看到一脸喜悦的钟煜,风傲白忍不住问道。
“没事,没事。”那是属于他和白梨之间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就连自己最好的兄弟,钟煜也是不想要与之分享的。对于自己的这一想法,钟煜很是搞不明白。
见钟煜并不想要作答,风傲白也不去追究。“还是不知道你父皇来书院的原因吗?”风傲白见两侧无人,很是小心地问道。
提到这儿,钟煜的脸上,挂起了严肃的表情来,钟煜点头。“院长那边,什么都问不出。只怕他是知道的,却并不想要告知。”
风傲白的脸上继续挂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来,“我就说嘛,你们皇家,还真是麻烦。猜来猜去的,多没有意思啊。”
“可别忘了,你姐姐,作为深宫里面的妃子,也是皇家的人。”钟煜忍不住揶揄他。
“时间太仓促了,我派出去的探子,打探来的消息是,皇上来书院,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至于这位故人是谁,暂时还没有消息。”
听到这儿,钟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故人?他可不记得,在这个书院里面,除了院长以外,还有着什么人,是父皇的故人。钟煜更想不通的是,既然父皇是来这儿见故人的,又何必是这样的不想让人捉摸透彻呢?
“还有一点儿很奇怪,皇上进了后院里面,便是不知所踪了。”风傲白提起这一点儿,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书院,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的简单啊。他们在这儿里这么久,居然是不知道,这书院,原来是别有洞天呢。
钟煜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了起来。风傲白的这一句话,让钟煜更加怀疑起来了,父皇这一行的目的。
“你说你,无心于江山,又何必这样处处提防呢?”风傲白无奈。钟煜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钟煜的性子,风傲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并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却依旧是被各路人给提防着。甚至是,不惜于除掉他。
“生在皇家,哪里由得自己的心。”钟煜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落寞。“风,我倒是真的想,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和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可是这个身份,却又是让我,连喘息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生活在皇家,哪里管你愿意不愿意,也只能够是,让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坚硬起来。唯有这样,才是可以免疫。不然,面对自己亲人的追杀,平常人怕是都崩溃了吧。
“煜,你知道吗?你的心,还是太善良了。”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的皇子,是不适合,生活在那个皇宫的。
这一点儿,钟煜又何尝是不知晓呢。可是,他无论怎么样,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变得残酷无情。
“不过,正是因为你的这一点儿,我才是愿意和你做兄弟的。”风傲白很是坚定地说道。
钟煜转身,冲着风傲白会意地一笑。此生,得一兄弟,足矣。钟煜是知道的,不管自己日后如何,风傲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自己的。
此刻的柳如烟正是百般聊赖,既然无事可做,柳如烟便是摆好笔墨纸砚,来习字以慰藉这夏日里面烦躁的心情,也就屏退了小薇和小珊她们两个人。
柳如烟出生的那一天很是不顺利,她的母亲,因为难产,在剩下了柳如烟之后不久,便是去世了。
柳父悲恸欲绝,正是因为柳母的去世,让他看淡了这人世间的一切,想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于是,便是为自己唯一的女儿,起名字为如烟。柳父是一个用情颇深的人,在柳如烟的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纳妾。每每想起来自己的父亲,柳如烟的神色,便是说不出来的温柔。那是这世间之上,唯一一个人,为了她不惜一切的人。
只可惜,她都没有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尽忠尽孝,他便是已经离开了人世间。而且,在自己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服侍在跟前。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是没有来得及见到的。柳如烟每每想起来自己的父亲,对于钟启的恨意,便是更加深刻。
这份痛楚,是柳如烟这一生之中,最大的心结。无论如何,也是解不开来。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现在却是安然的坐在那张龙椅上,他的手上,明明就是沾了那么多的鲜血,怎么可以安然活到现在?
因为有着心事,柳如烟写起字来,便是也心不在焉,笔下更是多次出错。这天气真是恼人呢,柳如烟心想。将写坏的那一张宣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一侧。
“烟儿……”
柳如烟正要继续下笔,便是听到了背后一声哽咽的声音入耳。那声音里,透露着几丝的熟悉,却也是,让人惊恐不已。
沉默片刻,柳如烟已经是知道了来的人是谁。那只抬起的,正在握着毛笔的右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落下了。柳如烟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会再次见到那个人。
柳如烟缓缓地起身转头,目光冰冷地看着钟启,尔后嘴角儿勾起冷笑来。紧接着,柳如烟便是双腿着地,跪在了钟启的面前。“吾皇万岁万万岁。”柳如烟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像是用尽了这身体里面的所有的力量,当然,这其中夹杂着的,也是无尽的恨意。
凭什么,这个人,就如此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想来就来,想不来便不来。柳如烟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似乎只有这样子,她才能够掩饰住自己想要喷薄而出的颤动。
钟启十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又是何尝不知道,她的烟儿,是不会原谅他的。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钟启脸上的痛苦,已经是褪去得七七八八了。身为帝王,若是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岂不是笑话。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就那样“安分”地跪在自己的跟前奶奶,而自己呢,却是怎么也迈动不了一步,去将她扶起来。钟启又是多么的希望,柳如烟还是当年那个爱他如命的烟儿,这样,他们之间,连一分生疏感都没有。只可惜,那些美好,都是被他,亲手给毁掉了。不管钟启愿意不愿意承认,结果,已经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早知会是今日的这般景象,当然又何必是,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呢。
钟启缓慢地越过柳如烟的身子,坐在一侧的长椅上面,语气哀伤,而又让人似乎是什么都抓不住,“平身吧。”皇帝做久了,反而是不自在了起来。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其实是真的很不好坐的。他,早就已经是身心疲惫了。可是这一句话,却又是无论如何都讲不出口来。
柳如烟起身,目光倔强地看着门外,不说一句话。唯独是紧紧地攥着的双手,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柳如烟痛恨自己,这个人,明明就是十恶不赦,逼死自己的父亲,杀死自己的那么多的弟兄,还抱走了自己的儿子。她,明明就是因为,对其恨之入骨的。可是,在见到之前的这一刻,柳如烟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还依旧是爱着钟启的。并且,在见到他的时候,那些四年,就好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了起来。根本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柳如烟并没有笨到,将这一情绪,表露出来。毕竟,就算是如此,那个人,也依旧是她的仇人,是柳家的仇人。就算是依旧爱着他,但是,那些恨意,却是不会消退半分。
“烟儿。朕,老了。”钟启见柳如烟迟迟不肯开口,于是万分无奈。钟启的确是老了,年轻时候上战场,留下来的那些后遗症,如今每每折磨着他,痛苦难耐。皇宫里面的那些人,对他各种谄媚讨好,越是如此,他便是越加想念柳如烟的种种好。尤其是近两年,钟启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钟启生怕,在自己离开人世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见上柳如烟一面。凭着自己执拗的性子,这便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