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向前行进的路上,每一个车上的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行进的队伍显得格外沉默。
一大早的时候,他们就启程了。百草门的位置很偏僻,要穿过东方的锦城和吴郡。在那片南方的丛林中,尽避瘴气丛生,鲜有人迹,可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药草产地。各种不同的蛇药,解毒药,已经与猛兽毒虫相生相克的药草,在那里都能找到踪影,经常有外地来的药商悍不畏死,能在丛林中找到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方,只不过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也是极其惨重的。很多药师往往为了发现一种新药,或是找到一种对症的好药,白白送上了自己的性命,诸如此类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
然而这一切在百草门身上是不会出现的。作为当地的药草垄断商,百草门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充分的经验和一代代传下来的技艺使得他们能够平安地穿行在危险丛生的热带丛林中,并且去发现,去采集那些神秘的药材。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百草门也不认识的药材,那多半也用不着再去请教别人了。
然而正如钟阳所说,且不说此去途中是否顺利,如果武林麒令上记载的只是一种药草而已,无论他有怎样的神奇功效,都不可能能够让他有资格记载在武林麒令上。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每一个见过武林麒令的人,还是他们今天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暗夜门,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并没有率先找到过百草门,更不能保证他们从百草门那里获得了什么信息,而暗夜门现在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借助皇家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更让人感觉到,他们没育从那里得到什么信息。
然而钟煜总是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如今钟鸣和温琦都不在,能够信任的,无非就是钟鸣和白梨了。而白梨现在满心都在两个孩子身上,只有冷静的钟煜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些心安的感觉。
所有人都各怀心事,路途还很长,然而除了车马声之外,一路静默无语。
穿过了锦城,众人来到了禾郡,这是距离东南方的最后一座城市,已经带上了异乡的气息。钟鸣提议大家歇歇脚,众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进入城中,所有人均是眼前一亮,在中土生活了多年的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南方的丛林旁,由于湿热的幻境,这里的房屋大多都由木檐支撑起来,圆柱形的木檐彼此之间略有缝隙,在撑起整个房屋的同时,还可引水,通风,防止暴雨。周围的街上随出可见进出的行人,以头顶着瓦罐行走,在炎热的南方,这样做不仅节省体力,还可以减少太阳的照射。一行人早已热得不行,便要在这里补给。随即找了个客栈住下。
白梨行程中一直闷闷不乐,此时强打精神,却依旧难以展颜。晚上借故便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少了白梨,一行人也兴味索然,潦草地聊了几句,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白梨独自坐在床边发呆,钟煜一声不吭地推开门,见白梨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略略叹了口气,坐在了白梨身边。
白梨见是他,没有说话,转过了头去。
“马上就要到百草门了,梨儿。”钟煜好言相劝,“再忍耐一会儿。”
白梨轻轻点头。她也知道,不管此行有没有结果,着都是他们现下该做的事情。然而她更知道,现在再这样闷闷不乐,不能给大家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不安之中。
“我觉得好累。”白梨无力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钟煜缓缓地搂住她的腰,开始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耳朵,她的脖子,和她的脸颊。起初白梨有些抵触地推开了,但终究没有拒绝。
只有心爱的人此时的抚慰可以排解心中无边的焦急和无力,此时此刻,如果没有钟煜,白梨不敢香香自己该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们抱在一起,彼此相互亲吻着对方,也是给对方心安的感觉。屋内的烛火跳跃着,静静地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像年轻人那样,热烈地拥吻。
第二天。
白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旁的钟煜已经不见,她起了床,匆匆洗漱过后,来到了客栈外。
赶路的行头和车马旁边除了几个雇佣的伙计之外,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白梨被日头一晒,感觉胸中烦闷的感觉瞬间提高了,在客栈里闷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走走,白梨心想。
禾郡并不大,若是要从主干道穿过,即使是步行也不过二十多分钟便可以纵览全城。白梨没有选择从正中间穿过城市,而是沿着街道,环绕着欣赏这异乡城中的奇特景致。
城中随处可见顶着瓦罐来回行走的年轻姑娘,炎热的环境下她们均衣着甚少,白梨不由想到,这要是放到现代,想来也是一到别致的风景,街上的小伙子们步伐干练,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沁出汗珠,浑身的线条挺拔而干练,并没有过于强壮,却给人健康而舒服的感觉,一路走过,都是微笑着互相招呼着的居民,这让白梨心里稍微安静了一些。
前面便是城中的药铺,白梨信手推开了门,虽然不曾想找到什么线索,可既然和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相关,便是当作了解情况也未尝不可。她这样想道。
前来抓药称药的人并不少。白梨在一旁踱着步,一边在回想着古装电视剧里提到的那些著名的药材。然而即使并不通医术的她,也明白这家店的药草有多么齐全,即使是在京都内比较大的要管,负责切片捣药和冲泡的师傅们也不过守着三四个柜台,在身后一面墙大小的瓶瓶罐罐中选择合适的药材。然而这家药店虽然看起来不大,却有着满墙的药材,竟丝毫不逊色于京都中的任何一家官家药铺,更另他惊讶的是,小小的一家店铺中,居然需要雇佣二十多号人手,分工合作,为居民们熟练地磨制着各种药材,从切片,捣碎,试泡,装袋,密封,再到详细地和前来抓药的人说明药效和用量,都极其娴熟而快速,因此药铺的生意也很好,白梨猜测,来的人不光是看病,想来也有许多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是药补为主,来的人大多也都没有明显的病态,在这个被充满瘴气和毒虫的森林所包围住的小城来说,堪称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这位姑娘可是需要什么药材?看你的装束不像本地人啊。”热情的跑堂伙计招呼着白梨。
“哦?你们这里有什么适合我的药材?”白梨随口问道。换作平时,她一定礼貌地让伙计离开了。不知为何,今天她却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看姑娘的面色和打扮,想来平时已然调理得很好,自是不需要一些药补的草药。不过小的看姑娘的气色略有不顺,脸色略微有点发白,想来近些日子劳烦过多,伤到了肝,加上睡眠不太好,所以气色才没有那么顺畅,本店有用冰片,益母草,甘草,雪莲配成的养肝明目的招牌调理药方,可以驱肝火,明目养眼,调理身心,也能调整紧张的情绪,有助于睡眠。”
“小扮好眼力。”白梨笑道,“不愧是半个郎中了。就依你说的,抓一副,不过过会我想问你个事情。”
“好嘞!您等着!”小二转身进了里屋,开始为白梨配药。白梨将目光转到掌柜的身上,后者正在忙不迭地打着算盘,前来抓药的居民数量多,他的算盘也是打得飞快。白梨来到他的身前,没有干扰他算账。
“客官有什么需要么?”掌柜察觉到了白梨的接近,拨动算盘的手指没有停下来,
“若是店里的照顾不周,尽避跟我说,要是需要什么药材的话,就和下人们打个招呼,他们都通医术,能给姑娘一些帮助。”
“掌柜的,我想来问一下,你们和百草门有往来吗?”
拨打算盘的手停了。
掌柜的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白梨,盯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你不是本地人,你从哪里来?。”
白梨被掌柜的眼神吓了一跳,想了一想,还是如实回答为好:“从京都来。”
掌柜皱起了眉头,眼中的怀疑没有丝毫消退。他仔细地打量着白梨,“客官为何要找百草门?”
“只是单纯地拜访而已。”白梨如实说,“听闻贵郡盛产药材,百草门更是个中翘楚,便想来请教一下,有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恐怕只有他们能够给出解答。”
“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掌柜的声音冰冷,“恕我直言,客官,若是您有什么别的意图的话,您可以离开了。你是得不到你想知道的东西的。”
他不再理白梨,继续算账去了。白梨微施一礼,离开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