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了很大的雾,中午的时候雾气才堪堪消散,零落降于世间的水滴带着大自然的怜悯,今天天气不算很好,看不见太阳,阴云密布,偶有小雨,气候寒冷,出行不算困难。
路易斯拉着露娜的手,徘徊于山间的小路上,铺着一地的火红枫叶因下雨的缘故,像冲刷尽了颜色一般,暗淡无光的同时踩在脚上,溅起不大的水花。
她的手上提着花篮,还有简易的糕点食物,带着深紫色的轻纱帽,一身偏黑色的服饰,步态缓慢,神情庄重。
露娜的手上也提着很小的花篮,她的头上并没有戴帽子,将长发梳成马尾别于后脑,衣服颜色偏深,他学着奶奶的表情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
“露娜,觉得怎么样?今天下雨,气温会降一点,觉得冷吗?”
“不冷。”露娜扭头望向山间的野花,于秋季绽放的淡粉小花,吸引住她好奇的目光。
当她“不冷”二字脱口,却打了一个气息很足的喷嚏,鼻涕都跟着流了下来。
露娜却被野花吸引,无视喷嚏径直走向野花的位置,路易斯一把拉住她的身子,瞪着她。
“还说不冷!鼻涕都跟着流了下来!”
后颈被奶奶有些冰冷的手抓住后,突然的刺激令她浑身抖动后,难以向前。
路易斯将缠在颈上的棕色围巾取了下来,围在露娜的颈子上后,又拿出纸巾替她擦去鼻涕,露娜摘下小花之后,便随着奶奶的脚步继续向前。
“爷爷睡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啊?”
“你去年不是来过吗?”路易斯看着露娜一脸不悦的表情,明显是走了太多路,不想再走的表情。
“我忘了,走的路太多了,就遗忘了。”
“你是为偷懒找借口,告诉你,不许歇息,没多少路了,再走一会儿就行了。”路易斯警告她。
“啊?还要绕过很多弯呀。”露娜望着蜿蜒的小道说。
“再淘气,以后把你关在屋子里!”
露娜被路易斯这番话吓到了,被关在屋子里是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即使多走一点路就坚持下去吧。
“花上都沾了雨水,不好看了。”露娜将小花扔到路边,似在用小孩子的方式,控诉路易斯不当的行为。
“即使沾了雨水,这朵百日草依旧是百日草,哪有不好看的说法,我看是你欠揍了!”路易斯抡起拳头,盯着露娜。
“没有……它把我的手都弄湿了。”她显得很委屈。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摘下来,它可开放的很健康,又没惹你,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露娜被路易斯犀利的言辞弄的一时无话可说。
“因为……因为,它难道不就是用来给我们采摘的吗?”露娜摸着脑袋。
“谁告诉你这个歪理的!回去在收拾你!你爷爷的墓快到了,待会跟我一起向他问好。”
墓园落入眼里,露娜深蓝色的眼瞳,望见的是满园灿烂的鲜花,都是祭拜者放置于此的礼物,已故亡人的祭奠。
墓园旁围着红枫,风轻轻吹过,占水的叶子便落在墓碑之上,像加了一层帽子般,即使没了亲人的陪伴也不觉孤独。
爷爷的墓在墓园深处,拐了好几个弯之后,看到了那处铺着青石砖的路面,几行祭文映入眼前,是路易斯要求雕刻的,纪念那段收集旧照片的时光。
墓碑上有爷爷的照片,露娜鞠了一躬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花篮。
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却已经是灰白色的模样,放置在桌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那是平淡的表情,逝者已去,他留给还活着的亲密之人,有希冀有无奈有怀念也有祝福。
天国的路不像想的那样好走,没有神父诵读也没有神的存在,只有难以言说的苦闷。
路易斯的表情仿佛凝滞了,再次到了这里,不知该说什么,一直活在记忆中的人希望有向前的动力,给他动力的人却先他一步离去了,不过不要紧,因为路易斯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终点站的钟鸣声缓缓敲响。
不管来这儿多少次,她都会因为莫名的感情,而流下眼泪,因为小露娜在场,她极力掩饰,她不希望这种感情感染小露娜的心灵。
死亡是见残酷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小露娜能不对死亡有胡思乱想的心绪。
“我只带来一些花篮……应该够了……本是想带着儿女一起来看你的……可他们很忙……老了,管不住他们了……所以带着小露娜来了……希望你别介意。”路易斯语气平淡,本就苍老的面孔,皱纹又深了几分,两鬓的白发被风和秋雨打湿了,冰凉凉的感觉。
火红的枫叶顺着风吹落在墓碑前的青石砖上,像一个手掌一般,更似凋零的人生般,枯寂沉闷,颜色暗淡。
露娜在陵园里并不显得害怕,反而很新奇,她对一切都感兴趣,即使是死亡。
回头的时候,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前。
“爸爸妈妈!”她兴奋的向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跑去。
路易斯抹了抹眼角的湿润之物后,向着身后看去,看到两个愧疚而又年轻的面孔,他的的手上都带着花篮和祭拜之物,步伐很慢,站在不远处,望着路易斯的表情。
“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吧。”路易斯的语气温和了很多,她并没有指责什么,丈夫的墓前,指责会让他不舒服的。
女儿和女婿走上前,递上手中的礼品之后,看着墓碑上平静的照片,深深的鞠了一躬,表情严肃,拉着露娜的手,三人站在路易斯的旁边。
久久无言,路易斯望了望天空,皱在一块儿的嘴唇因为难过而张开了几许,看着天上落下的雨,像被染成了黑色。
辽远的天空之上,是否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呢,莫须有的难过笼于心间,死亡的意义是什么,它能阻挡灵魂的依偎吗……路易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但记忆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