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雪把镯子放回了盒子里,紧紧的拿着,慢慢走了出去。这是沈家对她的认可,她一定要好好保管着!
沈靳言看着眼前的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爷爷。”
老太爷摆了摆手,“唉,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好好的就行了。”他叹了口气,“沫雪这孩子也不容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你们俩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以后好好过吧。怎么样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他笑了笑,“我好歹还有你们俩给我养老送终,等以后你们俩老了,就真的是孤寡老人了。”
沈靳言嘴唇动了动,却笑不出来。
“你父母的日子也快到了,有时间,带沫雪去看看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俩知道也会欢喜的。”老太爷道。
沈靳言嗯了一声。
“天色不早了,你跟沫雪两个人早点回去吧,别在这碍我老人家的眼了。注意安全。”老太爷不耐烦的摆手,一副赶着他走的模样。
沈靳言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到老太爷佝偻着身子,拿着画框轻轻的抚着,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偌大的房间里,这剩下他一人。
沈靳言从书房下来,看着残红的夕阳,眨了眨眼。苏沫雪站在他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心事重重的。”她问。
最近沈靳言的情绪似乎一直不怎么高,除了那夜去喝闷酒喝的大酔,就知道他心中定是藏了事。
他一向克制,若不是痛到了极致,怕是也不会喝闷酒喝到大酔。苏沫雪担忧他,又不好问出来。
而现在他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夕阳下,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苏沫雪莫名的觉得他,十分的孤独。心中似乎藏了很多痛苦。
可是他不愿意说出来,没人逼得了他说出来。这样的他,让人心疼。苏沫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揪着她的心脏,疼痛难言。
沈靳言攥住了她的手,摇头,“没什么。走吧,我们回家。”
苏沫雪却挣扎了开来,牵起他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抬头,坚定的看着他。
沈靳言冰冷的眼里有了一些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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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管家腿伤修养的不错,这段时间都是阿帆在照料着他。阿帆年纪不大,可是做事却十分的稳重。
最重要的是,他知分寸,不该问的事情,他绝对不对问。不该说的事情,也半个字都不愿透露。
何管家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容,心中叫嚣着要跟他相认,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从他把他抛弃的那天起,他就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
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一个吸毒犯,他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知道救下沈父,会惹下这么多事情,他就是死,也不会救他!妻离子散,都是他害的!
他握着拳头,神色有些激动。
阿帆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帮他上药的动作有条不紊,“你最好不要这么激动。”
何管家听到他的声音,眼中的戾气消散,温和的笑了起来,“抱歉,只是想到一些往事。”
阿帆不语,心知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学过医?”何管家不经意的问,眼神中含了些期待。
阿帆面色淡淡,听到他这么问,冷冷道:“学过几年。放心,医不死你。”
何管家面色讪讪,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其实只是想多跟他说几句话罢了。
这几日光顾着看他,都没怎么说话。他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怕是以后他就不会再来。高成能让他陪着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仁尽义尽了。
“你几岁读的大学啊?”他继续开口问,虽然很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可是他就是厚着脸皮,也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阿帆面无表情:“十五六吧。忘记了。”他大学读的挺早,那几年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安逸的日子。
直到后来被派到云清的身边。只是这些事情,他自然不能跟他说,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虽然他不清楚这人是谁,可是看高成对他的态度,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跟高成一伙的,能是什么好人。
两人怕是互相忌惮,又互相合作着。
他也没有问这枪伤是怎么来的,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
何管家笑,“别人都是十八九了才读的大学,你挺早的啊!真聪明!”何管家眼中带了骄傲与自豪,这是他的儿子!
阿帆嘴边含了一抹嘲讽的笑,“不是我聪明,是别人没有我努力。”而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找一条出路,好好活着。
别人还在爸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想着怎么出来讨生计,别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已经早早起来跑步,训练,背书。
他只不过是比别人更早的懂得了生活的艰难。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孩子,哪个会简单?稍有停歇,就会死无全尸。他想活着,便只能让自己更有价值。
小小的少年,活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的一样。
何管家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样啊。”
他眉头动了动,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的家人呢?你这么厉害,你家人应该很骄傲吧。”
阿帆手中动作一顿,眼神锐利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骄傲不骄傲的。他们早就死光了。”
何管家嘴唇动了动,心中苦笑。
阿帆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一个连儿子都能抛弃的人,大概是不会骄傲的。呵。”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说完他皱了皱眉,他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如果他是有什么苦衷呢?他还活着的话,你会不会去找他?”何管家手心捏了一把汗,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阿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截纱布包扎好,“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既然他有苦衷,那也不能改变他抛弃我的事实。”
他起身把手套脱掉,用洗手液细细的洗了洗手,斜了他一眼,觉得他今日的话问的特别多。
不过这人本身就很怪异,前几日还一直盯着他看,若不是高成有命令,他看不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以后就不再归我管了。祝你好运。”阿帆抛下这一句话,面无表情的走了。
何管家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阿帆已经离开了屋子。
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