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白日了受了委屈,好在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多少要看在她的面子也才下得来台,但是内心确是异常晦涩。
夜晚晚风起,夜凉几许。
她取下挂着的衣袍朝着书房走去,房间里面窃窃私语却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只待她走近有听不到了什么声音。
长孙无垢推开房门果然看着沉默的丈夫和父亲,那眼里的防备让她想扔下手里的衣袍落荒而逃,那脸上的不耐和责备分明又刺痛了她,她强挤出微笑站在习晟面前,将那花了一月绣好的斗篷批在他的肩上。
“天冷了,太子记得添衣。”女子拦面前修长的身影,细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若他是寻常家的男子该多好,这样便能同她琴瑟和鸣,悠然终老。
长孙大人看着面前的此情此景,也知道事情不宜再谈,匆匆告辞了,只留下面前的两人,长孙无垢把白日里的事情都一一道来,如同撒娇一般的嘟囔,确是得不到男子的半点回应。
但是女子很快柔情蜜意的脸就僵在了脸上,她透过镜子看到了男人脸上的神情,那神情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若是唤做以往的长孙无垢可能会拽住面前的男人质问他,但是她不会了,她是太子妃,她身上肩负的和必须承担的让她不得不承受。
女子悄然放开了拥抱男子腰际的双手,强颜欢笑着“相公就是性子太闷,平日整天忙于公务,下次便要陪着无垢出去散散心才是。”男子很久都未曾和她一起出过远门了,习晟听到了眉头一皱,却也不说什么。
长孙无垢默默的跪在地上拾起那些散落的书籍,本来这些事根本无需她这个太子妃动手,但是为了和他多待一会,这些事情她来做也无妨。女子将书桌上的那些散纸一张一张搁置好,有军事布置图,有闲散的文章,有…女子的手停在那里,瞳孔慢慢放大,那幅画上巧笑倩兮的女子竟然是柳慕月。
习晟看到女子手中的画,不知道是怕被发现还是被弄坏一般飞快的将女子的手中夺过。此刻长孙无垢面目狰狞,眼神就像是怨毒的毒蛇一样可怖,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子的冷漠的脸想冲下去质问她,他对她的海誓山盟去哪里了。
所有的怒火在男子看着女子一副无理取闹的眼神过后归为平静,眼神丝毫不起波澜,然后默默的将书桌上的书摆放整齐,看着男子委婉的说“无垢先回去吧,吾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早些歇息吧!”女子目光灼灼的看着男子的眼睛。
那里面的星光黯淡了下去,她一丝不苟的用衣袖抹干净书桌上的灰尘然后默默的退去,眼泪却在转身的时候默默滑落在脸庞上,月光皎洁却照的人形单影只。
习晟待女子走后,透过门缝往往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然后将那画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书桌之上,那画上的人儿依旧丝毫未变,对着他浅笑盈盈,男子用指腹磨裟着画上人的脸,对着摇曳的红烛灯火如痴如醉。
长孙无垢失落坐在茶座前,丫鬟看着神色憔悴的太子妃不知所措。长孙无垢的泪痕还尚未干涸,她再怎么故作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倚仗丈夫的女人罢了,所有的情绪都在夜晚的晚风里面一点点放大,酸楚的疼痛到撕心裂肺的喊出“柳慕月。”为什么,为什么,女子愤恨的拿手捶打着自己,今日之痛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而此时同样站在另外一片夜空之下的两个黑色身影已经悄悄偷偷摸摸的潜入了皇宫,习晟早已经派人将皇宫盯死,皇帝身边也安插了不少暗线,要想这么轻易的潜进去绝非易事。
但是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于他们,当习晟的爪牙遍布京城各个角落之后,他们再也绝无生还可能。柳慕月和习泫穿了夜行衣,不成功便成仁,两人轻巧的落入皇宫的楼檐之上,两人小心翼翼的趴着与夜色融为一体,习泫眼神如夜晚的星辰就这样深情的看着身侧之人。
他们两人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话,便也能明了对方的意思。习泫掏出一张图纸,按照之前的计划,紫禁城每晚有四队卫兵从朱雀玄武白虎青龙门巡逻,每半柱香一次,如果他们要通过玄武门到底下的密道的话要就要抓紧这次机会,除了巡逻兵之外,还要不引起守卫兵的注意。
一旦惊醒,那便是蜘蛛收网,一触即发。
傍晚守卫的步兵们正在说着一些不入流的段子来大发这个漫漫长夜,柳慕月听见了,耳梢也悄悄红了起来,趁着夜黑所幸也看不真切,自然也没看见习泫宠溺的神情。
带巡逻的兵一走,习泫和柳慕月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身手矫健的落在玄武门前,守卫的两个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就被打晕的靠在墙上,为了避免不测二人还将士兵保持着站立持着步枪的模样。
一切都那么顺利,只要穿过这扇门往密道走就可以了,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远远的声音“邢卫大人。”两人警钟打响遭了,现在离密道的距离还有一段距离,如果跑是绝对来不及的,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拖延时间。
邢卫邢大人历来铁血无私,刚正不阿,若是被人发现已然失守的的玄武门,怕是今夜这个皇宫就不得安宁了。柳慕月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习泫清喝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是整个茯国的未来,无数人的性命都在此刻改写。
柳慕月看着迟迟不肯走的习泫微笑着“我相信你能把我救出来的,哪怕是拼了命。”习泫眼神坚定的看着她,眼里面有心疼和倔强,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和习泫离去的身影。
女子淡定的看着离她不远处的步兵,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她骗了习泫,她不能活着出去,夜闯紫禁城是死罪,任何人都要杀无赦,她唯一能求的不过是让他保全她的家人罢了。
“有刺客,拿下。”禁卫军总头看着远处不远的身形一声喝道,柳慕月的武功不是很高,何况对上这般武艺高强之人,邢卫出招凌厉迅速,柳慕月勉强能应付,男子的剑刺中了女子的肩头,柳慕月忍着疼痛发出了闷哼声,拿着剑艰难的抵抗着招招致命的剑招。
男子听着面前黑衣人的的声音,身形一顿,拔起剑来,然后将剑抵在女子的脖子之上,柳慕月用自己剑反压着,也抵不过马上就要切入脖颈的剑刃。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面前的人却并未用尽全力,“柳小姐,不知道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柳慕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漆黑的眼神正锐利的盯着她,他竟然认出了她的身份,柳慕月自认没有没有明显的痕迹,除了刚刚发出的这声闷哼声。这个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了,“我欠在下一命,是时候偿还了,以后各不相欠。”
柳慕月等着收起刀落的场景,她已经尽力了,但是听到面前的人要放她一马之时,惊愕的神情无法表达,她只是侥幸顺手帮过它一把,她并不指望他能铭记在心,何况让一个铁血之人做这等违背原则之事实在不是它能想象的。
身后东南方向,到时候你只需这样这样,就能突破重围离开了。
“那便谢谢了,后会有期。”柳慕月凑近情深义重的说了一句,身后的然后一剑贯穿了男子的肩甲,然后朝着男子所说的防守的最为薄弱的地方跑去。
剑拔出的血喷薄而出,守卫的士兵一时不知道是该救人还是准备追人好,邢卫一脸冷意的看着迟疑的众人怒道“还不快点过来带我去找太医。”那般动怒让手下一阵心惊胆寒纷纷忘了追捕的事情,也是连总领都不是对手,他们这些人去也是凶多吉少,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大夫。
柳慕月快速的逃亡着,生怕有人追捕上来,她拧过后花园的暗格,然后一双手将她拥入了怀中,力度之大让她惊呼。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坚信她会回来,柳慕月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不是因为伤口很疼,而是因为原来她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原来可以到了这种地步。
为了他关键时候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习泫紧紧拥她入怀中,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这段等待的时间是他此生最为难熬的时间,等待的那种痛彻心扉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他离不开她。
一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两人在彼此的心里如果血肉难舍难分,很快男子就抚摸到了湿润的一团,黏糊糊还带着腥味那是血的味道,肩上的鲜血正在汩汩的留着,习泫心疼的捂住女子的伤口,眼里满是柔情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