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着的眼睛在发抖,不知所措的双唇在发抖,在蓝沐风修长的双脚下的两腿在发抖,被蓝沐风的温热的手心覆蓋着的手心在发抖。
一阵又一阵湿暖而又幽香的气息,从蓝沐风的双唇间缓缓的轻轻吐息在夏茵茵的唇周。
就在蓝沐风的双唇刚刚轻轻碰到夏茵茵的小樱桃时,赫然间,客厅角落的古董立钟响了起来。
“咚……咚……”
又沉又重的两声,像是从地心传出来的警告之声。
这一瞬间,蓝沐风的嘴唇不再前进,只是轻轻停在夏茵茵爱的小布谷鸟出来报时鸣唱。
“布谷,布谷……”
既轻快又可爱,像是天堂里差遣下来的信差。
于是,沉甸甸的钟响声,与布谷鸟轻脆的鸣叫声相互交织与穿插,从地狱而来的声音,与从天堂而来的声音,都在警告着蓝沐风,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咚……”
“布谷……”
“咚……”
“布谷……”
每叫一声,蓝沐风便被拉回现实一次。它们无情地,一声一声地,唤醒了迷失在感情激流中的蓝沐风。
八声之后,古董立钟不再敲响,布谷鸟也退回了牠的窗口里。
客厅再度回复了寂静,寂静到蓝沐风和夏茵茵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及呼吸声。
片刻后,夏茵茵感觉到蓝沐风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蓝沐风轻轻碰在夏茵茵嘴唇尖儿上的热唇,渐渐地离开了她自己的小樱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蓝沐风收回了他内心海啸般的情感。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由夏茵茵的身上移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懊恼痛苦的用手掩住自己的脸。
夏茵茵还倒在沙发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躺着,用混乱的脑袋试着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本来她和蓝沐风还好好的,她趴在他的腿上说话,张妈妈送热茶来,还用那一对儿的咖啡杯,然后uncle rain打了通电话来,听了电话之后的蓝沐风变了脸色,痛苦不堪,她想法子逗蓝沐风笑,蓝沐风笑了,抓住她,混乱中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然后……
逐步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呼吸和心跳后,夏茵茵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用手将自己从沙发上撑起,头发凌乱,征征地望着掩面的蓝沐风。
“蓝大哥……”夏茵茵跪坐在沙发上,将身子往蓝沐风的身边缓缓挪移过去,挨在蓝沐风的身边,轻声低唤。
放下掩面中的手,蓝沐风微微转过头来,夏茵茵再一次看到了他那一张正被巨大痛苦的火焰吞噬与折磨的俊脸。
“蓝大哥,怎么了……?”一看到蓝沐风那苦不堪言的样子,泪水滑下了夏茵茵的脸颊。
就在这一刻,她的蓝大哥忽然又离她好远好远,有几万光年那么远。
她不知道蓝沐风在想什么。
她不懂,为什么那炽.热的火焰,可以在顷刻间被浇熄……
本来好像要触碰到打开天堂的那扇门了,竟然,可以在下一秒钟就直接坠落地狱……
用着那对那被痛苦所折磨的眸子,蓝沐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夏茵茵无辜迷惑的双眼;夏茵茵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由蓝沐风身上移开。
“蓝大哥……”夏茵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蓝沐风的袖子。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万万没有想到,这轻轻的一拉,让蓝沐风好像被雷击中一般,他颤栗了一下,稍稍缩回了他的手臂,于是他的手臂在夏茵茵的指尖中溜走。
“蓝大哥……”夏茵茵还要再拉。
“茵茵,不要……”蓝沐风用着异常痛苦的语调说着,吓得夏茵茵立刻缩回了手,不敢再将手往前伸。
“蓝大哥,到底怎么了……”
蓝沐风默默不语。
“蓝大哥,和茵茵说句话,好吗?”
蓝沐风凝睇着夏茵茵那闪烁着晶莹泪光的的双眼,仍是默默不语。
“蓝大哥,是不是茵茵做错了什么?”夏茵茵一边问,泪水一边滚滚而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蓝沐风的嘴唇微微动了一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蓝大哥,是不是茵茵做错了什么?你告诉茵茵……”夏茵茵又问了一次,眼泪掉个不停。
“没有,茵茵没有做错任何事,”蓝沐风伸出手摸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但是夏茵茵的眼泪源源不绝,根本擦不干。“茵茵不哭,错的不是你,是我……”蓝沐风哽咽了一下:“是我不该这样对你……”
“蓝大哥……”夏茵茵心痛如绞,又伸出手,试着想要抓住蓝沐风摸着她脸的袖子,蓝沐风却突然缩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就要往客厅外走。
“蓝大哥,你要去哪里?”夏茵茵心慌意乱,在沙发上喊问。
“我开车出去兜风。”蓝沐风在客厅门口减缓了脚步,没有回头。
“蓝大哥,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夏茵茵两脚就要就滑下沙发。
“茵茵,你不要跟来,”蓝沐风回过头来制止:“你在家等我,我需要冷静一下,我冷静下来后就会回来。”
听到蓝沐风这么说,夏茵茵不敢再往前,便停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蓝沐风离开了客厅,过了两分钟,便听到了蓝沐风开门后又关门的声音。
然后,再也没了一丝声响,只有角落里古董立钟的钟摆,滴答滴答的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规律地摆动,冷眼旁观着泪流不停的夏茵茵。
等待的时间最为焦虑,特别是夏茵茵又毫无头绪,不知道说要出去冷静一下的蓝沐风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颗心直往下坠,再加上心焦,所以打从蓝沐风出门后,夏茵茵简直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热锅子上似地那般煎熬。
赫然间一阵铃声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是电话铃声。夏茵茵擦了擦眼泪,心里暗忖大约是uncle rain打来的吧,也不怕自己语言不通,从沙发上横过身子去接起了电话。
“喂,”夏茵茵带着浓浓的哭腔。
“喂,是茵茵吗,我是uncle rain,怎么会是你接电话,沐风呢?”
“蓝大哥说他要开车出去兜风,但是让我别跟去。”这一说,夏茵茵又哽咽了,连忙摀住嘴。
“开车出去兜风?沐风有说为什么吗?”uncle rain提高了音调,显然是有些吃惊。
“没有,蓝大哥只说,他冷静下来以后就会回来。”
“这样……”uncle rain沉吟着。
“uncle rain,可以请问……你前一通电话里跟蓝大哥说了些什么吗?蓝大哥听完以后就心情不好了。”
“是吗……”继续沉吟了半响后,夏茵茵才听到uncle rain长长的一声叹息:“唉……茵茵,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顿了一顿:“总之,沐风为了你,做了很大的牺牲……”
“牺牲?”这个答案倒是彻底出乎夏茵茵意料之外:“uncle rain,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明白。可以请你跟我说清楚一点吗?蓝大哥为了我牺牲了什么?”
“茵茵,我和艳阿姨现在要开车过去你们那边一趟,有什么话都到时候……或以后,再说吧!”说完,uncle rain就挂了电话。
陷入五里云雾之中的夏茵茵,挂了电话后还兀自呆呆地站在电话前思索着uncle rain的话时,突然间一阵相当尖锐的门铃声大响。
“啊,是蓝大哥回来了吗?”这是夏茵茵的第一个反应,她立刻冲了出去要开门,此时张妈妈也正睡眼惺忪地披着外套要来开门,夏茵茵对她说道:“张妈妈,我来开门就好。”
张妈妈听了,便没有去开门,让夏茵茵去。这时门铃又响了一次,夏茵茵很快地开了门。
“蓝大哥,你回来了!”夏茵茵一面用她清亮的声音满怀期待地喊着,一面开了门,本来还要问“你没有带钥匙吗?”不料门一开,她却整个人呆住了。
首先是一阵清雅的香水味混和着胭脂味飘进了夏茵茵的鼻子里。
然后一个极为雍容美丽的身影映入夏茵茵的眼帘。
在门口站着的人,哪里是蓝沐风?
一头浪漫迷人的波浪长发,少女漫画般的水汪汪大眼睛和长睫毛,身上一件在领口和袖口都有着软毛的绑带水蓝色大衣,手上提了一个小白色绒毛包包,脚上一双黑色亮皮高跟膝上靴。
不是蓝沐风,是纪晓薇!
霎那间,夏茵茵身体里的血液立刻结冰。
那纪晓薇脸上没有笑容,听到夏茵茵开门时喊“蓝大哥,你回来了!”,便一边推开夏茵茵走进门来一边问:“沐风不在吗?”
被推到一边的夏茵茵再怎么样也想不到来人竟然是纪晓薇,只是愣愣地看着纪晓薇进门来。
进门后的纪晓薇,鞋子大衣也不脱,瞄了一眼夏茵茵,就先到屋里去巡视了一圈,发现一楼没有蓝沐风的身影,便又踩着那双高跟靴子上了二楼。
在楼下,夏茵茵只听得高跟鞋噔着地板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从东到西,不一会儿,又听得脚步声“咚咚咚”,纪晓薇下楼来了。
“你不是每一分钟都缠着沐风吗?现在他去哪儿了?”纪晓薇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着夏茵茵,带着质问的语气,没好气地问。
“蓝大哥……开车出去兜风了。”夏茵茵看着纪晓薇走回玄关,将包包放在玄关的椅子上,脱了大衣在玄关挂大衣的架子上挂了,然后坐到椅子上脱靴子。
脱下靴子的同时,纪晓薇那一双穿着透明黑色丝袜,弧度非常美丽的小腿露了出来。她把靴子放到一边,看了一眼呆站一旁的夏茵茵。
“茵茵,你不会帮我拿双拖鞋吗?”纪晓薇皱眉说,口气娇贵中带着不耐烦。
一旁的张妈妈见这个客人一进门就对夏茵茵不客气地颐指气使,心想蓝沐风这么宠夏茵茵,平常家事都不让她做,倘若知道了此时夏茵茵用被当成帮佣似的命令口吻叫去做事,一定会很不高兴。便马上抢先一步,到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来放在纪晓薇美丽的脚前,纪晓薇轻轻一滑,就把性感的双脚溜进了拖鞋里。
“你是沐风请来在这里做事的?”纪晓薇问张妈妈。
“是的。”张妈妈回。
“这里有伯爵茶吧?”纪晓薇站起身时问。
“有。”
“去帮我泡杯热伯爵茶来,要浓一点。”说完,纪晓薇便转身进了客厅。
闻言,张妈妈转身进了厨房。夏茵茵在玄关处站了几秒钟,才跟着进了客厅。那时纪晓薇已经把客厅里的灯全部打开,还正坐在沙发上拿遥控器开电视。夏茵茵进客厅时,张妈妈泡好了茶正要端进去。
“纪姐姐,茶……”夏茵茵说。
“放在桌上。”纪晓薇正眼也没瞧夏茵茵一眼,只盯着电视萤幕。
张妈妈把茶放到茶几上后便出去了。夏茵茵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电视里传出了马勒第五号交响曲,只听那纪晓薇“啧”了一声,愠怒地说道:“怎么一开电视就是古典乐?”
一个不高兴,就按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把遥控器丢到茶几上,脸上虽有愠色,但仍不失优雅地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纪姐姐……怎么会突然过来?”夏茵茵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此时满心的疑问已经取代了震惊。
听问,纪晓薇便放下了杯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夏茵茵。只见夏茵茵还是一张淡素清秀的脸,细细的发丝轻柔的披在肩上,眉宇之间虽还是有几分残留的孩子气,但是比起从前,却已经多了几分的女人味。
从以前到现在,纪晓薇最讨厌的,就是夏茵茵那对闪着星光的清澈双眼,还有她对着蓝沐风时娇憨的孩子气,以及她对蓝沐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那像小绵羊一般的温驯和百依百顺。
此时此刻,见到夏茵茵正用那对似有泪痕的清澈黑眸充满疑惑地望着她,她就觉得全身的毛发都要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