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气象局发布了一个台风警报,而且是强烈台风。
在台风前一天,李妈就战战兢兢地准备防台,冰箱里储存了一堆的食材,储物柜里也放满了干粮,大片的玻璃都贴上了胶纸,手电筒都准备好了六只,每个人的房间里各放一只,厨房客厅也都放了。
据说这次的风雨会非常强大,但是蓝沐风看夏茵茵却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
台风当天,风雨还没开始的时候,下午夏茵茵又吵着要去租片子回来度过台风夜。蓝沐风想起从前跟夏茵茵在这别墅里度过一次的台风夜,那次夏茵茵明明吓得要命,那么,这一次她应该也很害怕才对,但她却一副要度假的样子,实在是不合逻辑。
租了几片电影回来后,山上经开始有间歇性的风雨。晚饭吃得早,吃完后,夏茵茵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一阵一阵的风和雨,居然开心得在哼唱曲子,蓝沐风终于按耐不住,问夏茵茵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明明记得以前那一次台风,让你怕到睡不着觉。”蓝沐风不解地问。
“蓝大哥,你不懂,”夏茵茵抱着他的手臂说道:“我虽然觉得在这里的台风非常恐怖,可是,这次跟上次不同。”
“哪里不同?”
“上一次,蓝大哥那晚还骂过我,我哭得很伤心,晚上怕到发抖也不敢去找蓝大哥,但是这一次呢,就算蓝大哥骂我,我也可以厚着脸皮抱住蓝大哥,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有这么凶吗?”蓝沐风皱着眉头问。
“刚认识蓝大哥的时候,蓝大哥是有那么一点点凶啦,”夏茵茵扭着扭着,扭到了蓝沐风的胸膛前。蓝沐风便笑瞇瞇地搂住了她,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又把夏茵茵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因为蓝大哥那个时候都不爱笑,冷冷的,跟南极冰山似的。”夏茵茵在蓝沐风的大腿上,轻轻抱着蓝沐风的脖子,嘟着嘴说。
夏茵茵这个抱蓝沐风脖子的动作,还是这几个月下来,蓝沐风慢慢训练她的。别看夏茵茵很爱抱着蓝沐风的手臂,当初蓝沐风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可是直到最近夏茵茵才没那么害羞,也必较自然。
一讲起这个,蓝沐风心里又是一片辛酸无奈。
“有像南极冰山这么夸张吗?”蓝沐风挑着眉。
“嗯,就是像南极冰山一样夸张喔!”
这时,李妈切了水果过来,见夏茵茵坐在蓝沐风大腿上,环着他的脖子,蓝沐风眼底尽是笑意无限,便笑道:“少爷,若不是茵茵这个小太阳照进这间屋子来,我只怕也会被您冻伤呢!现在这样多好,您啊,都被茵茵给融化囉!”
丢下这几句话后,李妈便走了。但夏茵茵却因为自己搂着蓝沐风的脖子被李妈看见了而红了脸,正低着头,往蓝沐风的身上靠去。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了一回话后,外面风雨渐强,夏茵茵吵着要看电影,蓝沐风让她选,她就选了部恐怖片。蓝沐风一面摇头一面又纳闷,夏茵茵分明胆子就比别人小,为什么一定非得要看恐怖片?
原来夏茵茵仗着有蓝沐风陪她,可以壮胆,所以坚持一定要看一部好莱坞恐怖片。那是一部讲述几个青年大学生开车到山中的小木屋度假,小木屋却闹鬼的故事。
这一次的风雨不比当年夏茵茵第一年来这里的风雨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越晚风雨越大,窗外风雨呼啸,吹得这间别墅好像咆啸山庄一样。
恐怖片里鬼影幢幢,惊吓不断,导演制造的许多惊悚桥段,都吓得夏茵茵紧抱蓝沐风不放,每每在酝酿紧张的气氛时,夏茵茵都几乎是把蓝沐风的手抓来挡住自己的眼睛,偶尔掰开蓝沐风手指的缝隙,偷看一下,因此一部片里,她真正看到的大概只有二分之一。
于是,这部片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被夏茵茵看完了。看完之后,仍心有余悸。
“叫你别看恐怖片,就偏要看,现在是不是胆子都被吓破啦?”蓝沐风斜眼睨着夏茵茵,假意数落她,其实心里很想笑。
“哪有,好看得很呢!”夏茵茵惨白着一张脸,偏还要死鸭子嘴硬。
接着,夏茵茵又选了一部老片,是香港片,讲述民国初年的故事。蓝沐风不懂夏茵茵为什么会选这种老片,更神奇的是竟然还被夏茵茵租到了。
果然夏茵茵没有太大的兴趣,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来了,被蓝沐风笑着摇醒。
“茵茵,要去睡觉了吗?”
“喔,不要,我要换一片看。”夏茵茵揉着眼睛。
“那要看什么?”蓝沐风说着便要去换片。
这时,电影里传出了歌声。才听到开头第一句,夏茵茵就忙喊:“蓝大哥,等一等!我要听这首歌!听完再关掉。”
原来这首歌曲,夏茵茵小时候有听她妈妈唱过,小时候她觉得很好听,常常会跟着哼唱,但妈妈死了之后,她也就不唱了。
静静地听电影里女主角唱时,对这首歌的印象逐一的回到夏茵茵的脑海里,渐渐的,夏茵茵开始跟着女主角轻轻哼唱。
只听电影里的女主角唱道:
从前的我,迷途失落,而人海里面,困惑只感到恐慌;
迷途的我,如何泊岸,浮沉中,碰着这份爱,使我向往。
完全因你,重燃希望,无穷黑暗里,擦亮了心内烛光;
完全因你,情怀激荡,随缘竟碰着你令我得到释放。
你改变命运的结局,陪流泪的我笑着看,
一个千秋于春雨里,犹像我心在摇动,
打破命运为我阻拦,当日风雪下降,能令一生不迷惘。
从前的我,从前的祸,明明出错但你令我摆脱痛楚,
完全因你,来临相助,而人生已没有不可,悠然的唱罢这首歌,
多得你用心再造我,
感激你用心爱着我。
一曲唱罢,夏茵茵心满意足,对站在电视前的蓝沐风说道:“蓝大哥,好了,可以关掉了。”
没想到蓝沐风却只是兀自出神,站着一动也不动,既没有回应夏茵茵,也没有关掉这部电影。“蓝大哥!”夏茵茵见蓝沐风没有理她,又再喊了一声。
但是蓝沐风还是没有回应。
“蓝大哥!”这一次,夏茵茵边喊边滑下沙发,跑到了蓝沐风的身边,拉了拉蓝沐风的袖子。
“茵茵……”蓝沐风被夏茵茵摇了一摇,才回过神来。
“蓝大哥怎么了?我看你在出神,是不是这首歌你以前听过,让你想起了什么?”夏茵茵问。
“我是第一次听这首歌,所以没有想起什么,”蓝沐风摸着夏茵茵的头。其实,流行音乐他是几乎没有接触的。
“那蓝大哥在想什么?”
“我也没有特别在想什么,只是这首歌的歌词……”蓝沐风欲言又止。
“这首歌的歌词怎么啦?”
“歌词……”蓝沐风正要回答,忽然客厅整个暗了下来,电视机和DVD播放机也发出了关机的声音。
“啊!”夏茵茵最怕黑,马上大叫一声,抱住了蓝沐风。“蓝大哥,停电了!”
“竟然停电了,”蓝沐风搂住夏茵茵,转头看看落地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但是滂沱大雨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却不小,现在没了电影的声音,更显得咆哮的风雨声异常可怖。
蓝沐风想要去拿李妈放在小茶几上的手电筒,但夏茵茵紧紧抱着蓝沐风,蓝沐风行动不便,只好横着挪动身子到了小茶几边,拿起手电筒,打开了开关,将手电筒立在小茶几上,朝天花板亮着。
“别怕,这样好一点了,没这么暗了。”蓝沐风哄夏茵茵。
手电筒的光朝天花板照射,灯光像扇子似的展开,光线虽不如真正的灯光,但总算是好些了。他们回到沙发上去坐,但夏茵茵因为刚刚看了恐怖片,现在心里发毛,拼命往蓝沐风身上缩。
“看,叫你别看恐怖片,现在知道害怕了吧!”蓝沐风瞅了夏茵茵一眼,抱住她。
“我不怕……”夏茵茵死鸭子嘴硬,却紧紧贴住蓝沐风。
“那就别贴着我。”说着,蓝沐风就要放手,故意逗她。
“讨厌!”夏茵茵嘻嘻笑着,自己抱紧了蓝沐风。
蓝沐风呵呵笑了两声,又抱回夏茵茵。
“对了,蓝大哥,你刚刚站在电视前面发什么呆?”夏茵茵忽然想起蓝沐风刚刚话没说完,就被停电这件事给打断了。“你跟我说歌词什么?”
一提起那首歌的歌词,蓝沐风的心弦又被触动,他双手环住夏茵茵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夏茵茵。
“茵茵,再唱一次那首歌给蓝大哥听,好吗?”
虽然夏茵茵怕黑,但是朦胧的光线里,蓝沐风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有流光影动,迷住了夏茵茵,夏茵茵像被催眠了,逐渐忘了呼应着恐怖片情节的黑暗和风雨呼啸声。
“蓝大哥喜欢那首歌吗?”
“对,很喜欢。”
“好,茵茵再给蓝大歌唱一次。”
于是,夏茵茵轻启她的唇瓣,重头开始唱。
当唱到“完全因你,重燃希望,无穷黑暗里,擦亮了心内烛光;完全因你,情怀激荡,随缘竟碰着你令我得到释放。”这几句时,夏茵茵见到了蓝沐风眼里竟然逐渐泪光闪动,吃了一惊,随即停了下来。
“蓝大哥……”
“继续唱。”蓝沐风摸着她的头说。
“好。”夏茵茵点点头,又继续唱了下去。
这一次,唱到“……打破命运为我阻拦,当日风雪下降,能令一生不迷惘。……从前的我,从前的祸,明明出错但你令我摆脱痛楚,”时,蓝沐风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把夏茵茵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蓝大哥,你怎么了?”夏茵茵只知道唱歌,却不知道蓝沐风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在蓝沐风的胸膛前,夏茵茵感觉到蓝沐风的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她以为蓝沐风落泪了,想要从蓝沐风怀中爬起来看看,但蓝沐风却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起来。
“茵茵,别起来,让蓝大哥抱抱你。”蓝沐风在她的头上呢喃。
照着蓝沐风的意思,夏茵茵乖乖地不动了。
原来,这首歌的歌词,深深的触动了蓝沐风。虽然这首歌的歌词原意可能不与他的内心完全相同,但是,却也让他感动不已。
这一生,蓝沐风最爱的是音乐,他爬到了世界的顶端,拿到了天国的钥匙,但是,就在他还不断鞭策着自己要在往上爬时,偏偏他却遭遇了手受伤的事件,令他一夕之间跌落到地狱。
手伤,让一向都是完美主义的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瑕疵,更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音乐生涯,放弃了他最爱的音乐和舞台,那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入了绝境,太阳熄灭,春天被冬雪冰封,什么希望都没有,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曾经,他痛苦到想要了断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的坚强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告诉自己,虽然失去了舞台,但是他不是不能弹琴,只是弹的时间大都只有十到十五分钟左右,但这总比完全不能弹琴要幸运许多。
只要还能弹上那么一点,他的人生就不至于绝望到要了断生命。所以,那十分钟让他继续生活了下去,但常常蓝沐风为以为自己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迷惘徬徨了许多年。
直到他遇见了夏茵茵的那一天起,他那如死灰一般的生命,似乎终于有了转机,亦或是说,生机。
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了与自己能够沟通的心灵,这孩子用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灵魂的深处,这孩子了解他,不是言语上的,反而是形而上的。
从此,如歌词所言,夏茵茵的出现,点燃了他内心的烛光,照亮了他内心的黑暗与绝望,他,终于从痛苦的深渊里得到释放了。
“茵茵……”蓝沐风拨着她的头发塞到耳后。“抬起头来。”
依言,夏茵茵从蓝沐风怀里仰起了脖子。蓝沐风手指插在夏茵茵的发丝里,捧着她的头,低下头来在她的唇上亲吻着。
每当蓝沐风吻她的时候,夏茵茵总是瘫软,无法有太多的回应。此外,平常蓝沐风总是顾虑着夏茵茵,不敢太过激烈,但是蓝沐风今晚内心激动难抑,吻夏茵茵吻得比平常更加情深款款,对夏茵茵来说,这便太过激烈了,所以她几乎全身瘫痪,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茵茵,嫁给我吧,”蓝沐风在夏茵茵的唇上呢喃。
“唔……”夏茵茵闭着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此时夏茵茵的头脑大概如豆腐渣一般,蓝沐风不知道夏茵茵听进去了没有,但他自己头脑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不是一时的冲动,虽然他觉得以夏茵茵的年纪,结婚还是有点小,但他爱她,爱她的灵魂,爱她的心灵,爱她的每一根头发,爱她的每一个呼吸……
爱到,竟然另蓝沐风想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