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珏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性格温吞的沐菀，也会有慌张到这幅模样，跑的如此之快的时候。
要怪还得怪当时反应慢了，要不然就不会让沐菀坐着出租车扬长而去了，林长珏头一次如此痛恨学校门口建立在了弯路口，而且门口有这么多出租车的状况，也就是一会儿，沐菀所在的出租车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而他连追的时间都没有。
焦急站在学校的大门口，林长珏走来走去，心思简直无法平静下来，他的意识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沐菀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变得如此失控？
“林长珏！林长珏！冷静！”
耳边突然传来了这道声音，林长珏抬头看了眼四周，周围人来来往往，从他身边径直走过，也就只有一两个或许认识他的人，对他比刻的行为指指点点。
“快去……快去路明花园小区十二号楼三单元102房间找她！”
路明花园小区十二号楼三单元102房间？
这是哪里？到底是谁在说话？
林长珏左顾右看，可周围完全没有人在和他说话，最后，他的眼神略过门口传达室的玻璃时，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透明的玻璃可以反射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他呆呆的看着，只见素白的环境当中，白色的雪花越下越大，已经有女生撑起了伞行走。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眉清目秀，一双星眸颇有些暗淡，墨色的长发散落到了腰间，他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儒衫，整个人儒雅安静，他的那张脸，竟然与他破有几分相似。
有些眼熟，却又完全想不到在哪里见到过。
林长珏回头看去，只见后面全都是空气，林长珏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摆到面前，黑色的镜面映着的男人清楚了不少，他甚至能通过男人嘴唇的开合，大致的猜测出他在说什么。
其实也不用看哑语，即使是看不到，但他还是能听到男人的声音：“快去……去晚了，菀菀会受伤的……快去！”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菀菀的情况，若是菀菀因为你此刻的迟疑而受伤，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对，这的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沐菀的事情，林长珏定了定神色，对着空气说了句谢谢，赶忙上了一辆出租车，又急匆匆的报上了地址。
到底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他都坐立不安，本就担心沐菀，还偏偏发生了堵车情况，林长珏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不耐烦。
“喂！怎么样，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一接通电话，林长珏就大声的询问秦尤，时间过去这么长，他心里不免埋怨她的速度，于是喊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看的这么慢！”
“……长珏，我觉得学妹看了接受不了很正常，她估计是去陈警官家里了……”
秦尤迟疑的声音传来，林长珏敏锐的捕捉到了话语里“陈警官”三个字，顿时倍感不悦，他蹙眉，嘟囔道：“怎么又和陈蓦然有关系！等等，秦尤，你别给我打哑谜，赶紧告诉我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耳闻不如眼见，我拍了几张照片给你发过去了，你自己看看……”秦尤低声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说：“总之，你找到了薛梅，就赶紧安抚安抚，别让她做什么傻事！”
林长珏更感觉古怪，不待和秦尤说句话，连忙挂断了电话，打开刚刚接受到的彩信。
上面是几张照片，主人公全都是陈蓦然和顾祈，有他们手牵着手走路的，有接吻的，有抱住的……总之各种各样的……
这些照片，无一不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陈蓦然和顾祈已经成为情侣，而且这件事，沐菀他大概她大概还是不知道的……
……
“快去……去晚了，菀菀会受伤的……快去！”
……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菀菀的情况，若是菀菀因为你此刻的迟疑而受伤，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
林长珏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司机，督促道：“拜托，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尽量吧！”司机点了点头，却又无奈的看着焦急的年轻人，温和的说：“小伙子，做事情还是冷静点比较好哦！”
“……”
……
饶是想到了很多事情，沐菀也都没有想到过，陈蓦然和顾祈竟然在一起了，而且两个人至今都没有告诉她。
出租车上，她抽抽搭搭的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里乱糟糟的，有不甘，有伤心，有失望，还有愤怒。
陈蓦然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她见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顾祈，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在别人眼里，无论从哪些方面她都是比不过顾祈的，她长得漂亮，身材好，脾气开朗而且温柔，大方而热情，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为什么……
“为什么呢……”
她痛哭着，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为陈蓦然又有了女朋友伤心，还是因为自己的闺蜜明知道自己会伤心，却依旧骗自己而伤心。
……
“小菀……如果……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骗了你……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你会……原谅我吗？”
……
顾祈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像是讽刺一般，谁不知道她喜欢陈蓦然，喜欢了十几年，顾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夺走陈蓦然呢？
顾祈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着她和陈蓦然呢？
不知名的情绪突然爆发，沐菀摸了把泪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因为情绪不稳定，一个哆嗦掉在了地上，她颤抖着手去拿手里，可眼神模糊到她几乎看不清东西，她坐在后面，弯腰摸索着手机。
“小姑娘……你这是被人欺负了吗？”司机看她哭成这样，红灯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也不要太伤心了，多想想你身边的人，为了个男人伤害自己可不值得！”
“唉？”沐菀抓住手机，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现在的孩子不都这样吗！失个恋就要死要活的……”
“……”
司机絮絮叨叨的说着，沐菀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泪水糊了一脸，司机开着空调，明明不冷的，可她就是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失恋，她还没恋爱呢，就有结束了，而且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被闺蜜抢走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沐菀低头一看，是林长珏的，她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现在她要以什么样的状态面对自己熟悉的人呢？
不一会儿就到了那熟悉的小区，沐菀下车，整个人像是失掉了魂一样，机械般的把钱交给司机，抬起如同灌了铅一样的腿往里面走。
走了两三步，沐菀蓦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得躲到了一旁的车后面，垂下来得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
不远处，陈蓦然正和顾祈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两个人挽着胳膊，彼此极为亲密。
即使是已经知道了，但亲眼所见，她还是觉得受不了，她靠着背后的车慢慢的滑下，无力的坐在富满冰雪的冰冷地面，手机再次亮起，林长珏坚持不懈的来电被她一一挂掉……
她想冲出去，和那两个人说些什么，可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出那一步，她缩成一团，泪水划过脸颊，像是因为结了冻一样，刺骨的冰冷。
真的是好冷……
如果出不去，给顾祈或者陈蓦然打个电话也是好的，或许不直接面对，通过电话也是好的。
沐菀摸了把眼泪，让视线的变得清楚起来，她拿出手机，迅速的翻到了顾祈的电话，她颤抖着手打了过去。
“喂？小菀，什么事？”
“我……”顾祈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沐菀抬头看着轿车的后视镜，镜中倒映出的两个人仿佛一把利刃，再次狠狠地剖开了她的心脏，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再次哽咽在喉咙里，她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无法言语。
“喂，小菀，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
沐菀闭上眼，坐在雪地当中，挂断了电话，是她想错了，不是说不出来，而是根本就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说什么？
她只是陈蓦然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不是陈蓦然的女友，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批判他们的恋情，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明明早该放弃了的……她已经等了十几年，如今，她不想在等下去了，没有人会苛求永远没有结果的的恋情。
不过，最后至少要让她做完那一件，她最想要做的事情。
她一向把他的电话特别关照，翻开电话薄就是第一个，和她爸妈一样的位置，恐怕在陈蓦然那里，她的名字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吧！
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容，沐菀打了过去，对方接通后，不待他说话，沐菀低声缓缓说道：“我喜欢你，蓦然。”
声音哽咽喑哑到了极点，就是锯木头的动静一样，难听到了难以停下去的程度，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可她莫大的勇气，最终换来的，也只是一段拒绝的话语。
“对不起……菀菀，我和顾——”
沐菀打断他的话，心中诧异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时候依旧能够说的下去，“我都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当是……就当是让我……就让我表白好了……”
“对不起……菀菀，我和顾——”
“……”
“我都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当是……就当是让我……就让我表白好了……”
“菀菀！”陈蓦然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也意识到沐菀的情绪很不对劲，他捏了捏顾祈的手，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沐菀把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呢喃的说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顾祈……你从来都知道的吧……我喜欢你……尽管你把我当妹妹……哈哈，你只把我当妹妹……你有没有给过我机会？我以为……我以为，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我总会是有……有机会的……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胡乱说着，语无伦次，陈蓦然越来越担心，连忙问道：“先别说这个了，菀菀，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人陪着？”
“如果我死了，你和顾祈会在意吗？”沐菀冰冷的说着，陈蓦然和顾祈快步往外面走，听放后，呼吸骤然一紧，陈蓦然也顾不得其他，焦急的大声吼道：“沐菀！你想做什么！别做傻事！”
顾祈拉了拉他，轻轻摇头，陈蓦然顿时有些后悔，他一着急，这话说的就有些狠了，可每年因为失恋而轻生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了，他难免会担心，连忙缓了缓语气，说：“菀菀，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和小祈去找你！”
“哈哈……”沐菀突然冷笑起来，听的陈蓦然和顾祈直发毛，沐菀停下后，心里的怨恨也迸发出来，低沉的说：“陈蓦然，认识十几年，你真的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真的一点都没有……”
说她心狠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到底不是会为了这种事而寻死觅活的人，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舍不得父母，更不愿以这样脆弱的理由牺牲自己。
可陈蓦然……一点都不了解她。
“菀菀……”
“多长时间了？”沐菀轻声询问，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瞒了我多长时间？”
“菀菀……”
“别骗我，真的别再骗我了……”
“……”察觉到沐菀话语中的脆弱后，陈蓦然口中刚要说出来的答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如实说：“一个月前……我手术刚醒的那天。”
“一个月……”如果她的心之前还是带着微不可察的温度的碳灰，那现在就像是这冰冷的雪花一样了，她张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呆呆的看着，苦涩的说：“真是……谢谢你们啊……为了顾念我的心情，瞒了我这么长时间……做了些长时间见不得光的情侣……真的是……非常感谢……”
“菀菀……你别这么说话，顾祈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子，接受不了……”
“下雪了……”沐菀已经听不下去了，手一松，手机就掉到了雪里，她抬头看着雪花，呆呆的说：“真的好美……”
“……菀菀？菀菀！沐菀！喂！沐菀！”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声音，陈蓦然拿下手机看了眼，发觉还是通话中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从一开始的轻声呼唤，到了最后的声嘶力竭，至此都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最后电话挂断……
……
人最痛苦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身体的痛苦，又或者是因为麻木？
沐菀做的时间长了，只感觉身体和头脑的意识都不是自己的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是谁买唱歌？沐菀抬起僵硬的头，这时候，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眼睫毛上，瞬间化作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之中，翩翩红衣踱步到了她的面前，似火的红色，如太阳般明媚温暖。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这嗓音真是美极了，温婉尔雅，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悲伤，沐菀抬起头，梗着脖子看着来人，那女人红唇一张一合，葱手慢慢的抚上了她的脸庞，轻轻抚摸着，拭去了她脸上流动着的液体。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孟……舜华……”
沐菀总算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如火一般鲜艳的衣服，除了孟舜华还能有谁，她想推开她，可她带来的温暖却让她贪恋不已……
沉没在冰冷之中的人儿怎么可能不向往温暖，被黑暗吞噬掉的人儿怎么可能不向往光明，孟舜华就算是再坏再恶毒，再让她害怕，这个时候，也是她唯一的依附。
“是我。”孟舜华轻柔一笑，见沐菀难得的没有反抗，伸手拥抱住她，嘴角一勾，嘲讽道：“真是可怜呢，菀菀……”
“……”
“怎么办呢？”孟舜华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的催眠着，给她灌输着自己的思想，“要不要报复回来呢！”
“……不要。”
“不要？哈哈，当真是善良呢！”孟舜华捏了下沐菀冰冷的脸颊，蛊惑道：“若不是你的善良，顾祈她敢抢走你喜欢的人吗？”
“女人都是善妒的，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去掠夺，去伤害，去做出所有恶毒的事情。”
“……”
“难道你不觉得吗？一边看着自己的好友喜欢自己的男朋友，一心一意的去讨自己男人欢心，却不知道对方根本就不需要，而且那个男人已经被自己夺走了，你不觉得很有优越感，优胜感吗？”
沐菀浑身一颤，依旧是沉默不语。
孟舜华垂眸看了眼沐菀，轻笑起来，扔下重磅炸弹，说：“明明可以一早就说清楚的，而顾祈就为了她的心情骗了你一个月的时间，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说清楚的，而陈蓦然却用了最残忍的一种方法，告诉你他和你的闺蜜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吗？”
“快递……”沐菀想起了那个快递，地址是陈蓦然的家，笔迹是陈蓦然亲笔，他真的就那么狠心？
不，他们一直都那么狠心，一早就告诉她，这事情不就早结束了吗？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到底是只为了自己……
“你跟他们吗？为了自己，伤害你……”
“……恨。”
“那你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你现在的心情吗？”
“……”沐菀刚想脱口而出那个字，在抬起头看到孟舜华的那一刻幡然醒悟，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够了，你不要再迷惑我了！孟舜华！”沐菀一把推开孟舜华，捂着脸痛苦起来。
“照片你是做的吧！”
当她是傻子吗？那些照片很明显都是从后面或者是前面拍的，陈蓦然若是想发照片刺激她，寄的就应该是些近处拍的……
那些照片，八成又是孟舜华的杰作。
“哎呀，被你发现了呢！”孟舜华掩嘴以示惊讶，可她的表情却没有多么的惊讶，她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冰冷，“但我确实让你看到了真相呢！不应该谢谢我吗？”
“……”
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孟舜华，谁知道她会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孟舜华再次逼近沐菀，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觉得，就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阻止我吗？”
“你想做什么？”
“我是一抹孤魂，最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具鲜活的身体，你瞧瞧，你身体里的一半灵魂可是我的，我想融入到你的这幅身体里，轻而易举。”
“不要……你住手！”
沐菀感觉到一阵头昏脑涨，意识变得慢慢混沌起来，她不停的挣扎着，可没一会儿，她就动弹不得，整个人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沐菀心里极为震惊，愣愣的看着孟舜华。
“哈哈，你还不知道吗？”孟舜华舔了舔嘴唇，轻轻抚摸上她的脸，说：“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做足了准备呢！上次你把带到我的墓里，就是为了在你体内设下术法，慢慢侵蚀掉你的法力，而如今，你这么一受打击，我就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你——”
声音戛然而止，沐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阎守望送你的那条曼珠沙华红绳也终于支撑不住断了，而你也因为陈蓦然受到刺激，不堪一击……”孟舜华轻笑，整个人疯狂到了极点，她一字一句的说：“从此之后，你的意识将会被我慢慢吞噬掉，直到我彻彻底底的享用这幅身体。”
孟舜华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沐菀只能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渐渐的，沐菀的眼皮轻轻合上，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到底还是不甘心啊！就这么败给孟舜华，这明明就是她的身体，为什么要让孟舜华使用？
她拥有了身体，怕是会做更多可怕的事情，伤害更多的人吧……
真是……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