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用力扦住我的肩膀,我才得以站稳。
娜姐把手上的香烟掐灭,大红唇一张一合的说道:“曹操来了。”
我一回头便看着孙慈琛正深情款款的看着我,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干净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只是,一个月没见,他好像变得有点儿让我不认识了,他挽起的袖口处,一道猩红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之中。
我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哽咽着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给苏总打工?”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他抬起手为我把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嘴角微微上扬着,他说:“不为什么,我早就厌倦了读书,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我负气的打掉他想要继续触摸我的手,我说:“那好,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从小到大都很懦弱,也很无知。但是在孙慈琛这件事情上,我却表现出了我从所未有的决心和态度。不管他说多少不是为了我才留在夜宴的话,我都不会相信。
孙慈琛的骨节分明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同时变得僵硬的还有他清秀的脸庞。
我看着他的嘴角微微扯动,大概是他没有想到我会和他说那样决绝的话吧。
我看向他,语气坚定而又冷漠的继续说:“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人贩子的儿子,我们,这辈子永远都只能当陌生人。你最好期待着我会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的份上,日后我不会把你爸告上法庭。”
说完这话之后,孙慈琛的脸色立马就暗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跟着变得暗淡。他的身后是一幅黑白的向日葵油画,衬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忧伤。
我背转过身子,不敢再看他,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让他看出来我是在故作姿态。
在我刚刚踩到他的脚问到他身上刺鼻的劣质烟草味之时,在我看着他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装成熟大人之时,在我看到他手上猩红的伤疤之时,我便笃定真的是我害了他。
他说他不喜欢读书,他说是自己喜欢留在夜宴工作,那都是假的。他就算骗的了所有人,他也骗不了我。
我曾经在他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厚厚的一沓奖状,还有他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都在告诉我,他,是爱读书的,而且他成绩应该是很好的那种。
他还有一年就要高考,大学离他已然是很近。所以,就算是逼,我也要想办法把他逼回去。
如果不是那一个多月的囚禁生活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那我这辈子都只会可怜兮兮的被人踩在脚下。
哭泣从来只是弱者宣泄的方式,而不会是一种有用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所以,我打算自己慢慢的站起来,少流一点儿眼泪,少一点儿绝望。仅此而已。
孙慈琛没有问我为什么,他只是沮丧无比的走了。他走的时候,娜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门口。
我麻木的回过身子,转身看着他离去时萧瑟的背影。走廊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挺拔的后背之上,我的少年,仿佛是离我越来越远。
娜姐把我拉回了化妆镜前,她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语气之中满是责怪的说:“你看看,妆都被你哭花了。”
我抬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刚刚娜姐给我刷了半天的睫毛膏被泪水晕染之后在我的脸上留下一大片黑色。
我哽咽着和娜姐道歉,她低声骂了我几句后又开始给我化妆。其实娜姐是夜宴的一姐,她完全没有必要来为我化妆。其实,换句话说,除非她自己愿意,谁都别想支配她干任何事,包括苏总。
等到夜色笼罩着整个离城之时,夜宴便变得无比喧闹了起来。震天的音乐声在我耳边响着,我抱着吉他身穿一条绿色的流苏长裙款款的走到夜宴的舞台之后。
娜姐陪在我的身侧,当她问我紧张不紧张时,我抱着吉他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但我还是目光坚定的告诉她:“我不紧张,我以前有过舞台经验。”
在我读中学时,我虽然不擅于和同学相处,但是我因为喜欢唱歌,接触过很多种乐器,所以经常会在学校举办的一些晚会表演上露面。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现在需要靠它们来为我自己重新斩获自由。
娜姐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目光灼灼的和我说:“我很期待,你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她的话如同泰山压顶,差点儿没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感觉我的脚下如同是灌了铅一般,很难移动半步。
苏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一脸玩味儿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如同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
娜姐走过去,她把嘴贴近苏总的耳朵旁耳语了几句,她有刻意的用眼神提防我有没有在偷听,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我下意识的把脸撇了过去,我对他们在谈话内容本来就没有半点兴趣。我心里也自然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娜姐对我的好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我需要用我的行动去回馈她和苏总对我的付出,否则我将永远都没有机会自由自在的走出夜宴的大门。
舞台前面有专门的乐队在表演,下一个就是轮到我上场。
说我一点儿都不紧张,那都是假的。我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吉他,心里微微有些发怵,我家里的那把木吉他应该蒙灰了吧。
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肩头,我抬眸,对上苏总的脸,他也正看着我,一张冰山脸此刻看起来倒是柔和了几分。
娜姐在一旁替我说话,她说:“安然她下午有彩排过一次,我看她表现的还不错,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就放心好了。”
夜宴这么大一个场子丢不起面儿,一直以来,夜宴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陈南方的酒色。
夜宴位于离城之东,酒色在以南的位置。两家明争暗斗多年,彼此也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吞并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