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场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澄净的就像一块深蓝色的,没有一点瑕疵的锦缎,上面悬挂着一轮皎洁如玉的月亮,夜风徐徐地吹过山林的树梢,隐约间似乎有星子被吹落在了地上。
北河村的夜晚一向是宁静的,美好的,而今天那本该随着夜晚沉睡的村庄却还是几乎家家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走动,那守家的土狗汪汪的叫着。
唐穆楚家的小院里,此时站满了村民,有些是真心关心楚秀现在的状况,而有的则是为了看热闹,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夜晚人们往往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
而就在这时,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让开,让开。”随着一个急切的声音,只见林二娃拔开了人群,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儿,老头慈眉善目,头发斑白,蓄着胡子,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白色长衫,肩上背着一个小药箱。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北河村里唯一的医生徐五行,据说是什么中医世家的人,因为犯了错误,被弄到了北河村改造,因为他懂医术,村民对他都很是尊敬,因而他的境遇倒是比其他村子的那些人好上许多。
村民们见是徐五行来了,连忙让开了道。
“老徐来了啊,快进去给唐老大媳妇瞧瞧吧,这突然就晕了。”村长看着徐五行来了,连忙笑着上前说道。
徐五行闻言,点了点头,迈进了屋子里。
只见那狭长的屋子里,摆着漆着红漆的家具,而那张大木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而除此之外,这屋中便只有那坐在床旁的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儿。
徐五行见此,微微一愣,这村子从前那家找他看病,屋里不都站满了人,今天怎个儿只有一个小女娃守着。
这样想着,徐五行迈着步子打算迈进内屋里,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都滚出去。”
徐五行一愣,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些怒气,他现在虽然身份不光彩,但是因为他的医术,这村子里还没有人明着对他不客气过。
“老徐,这女娃子也是吓着了,你别怪罪她啊。”村长闻言,笑着对徐五行说道。
然后又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地看着唐穆楚道:“这你女娃子怎么回事?这是徐医生,是来救你妈妈的,你什么态度?”
“医生?”唐穆楚眸光一闪,然后转过身来,很是探究地看了看徐五行,见他提着一个医药箱,的确像是一个医生,嘴角不由得扯起一个笑容,然后很是歉疚地鞠了鞠躬,道:“很抱歉,徐医生,是我没看清楚,以为是其他人,我妈妈刚才晕倒了,情况有些不太好,还请你为她瞧瞧。”
以为是其他人?徐五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兴趣,却见他摸了摸胡子,道:“丫头,我可以给你妈妈看病,但是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让其他人进屋来。”
唐穆楚闻言,抿了抿唇,道:“我妈妈需要的是清静和治疗,而不是假惺惺的关心,太多的人不仅不利于他的病情,还会影响医生的判断,所以我不让她们进来。”
村长听着唐穆楚这般说道,不由得黑了脸,感情她们都是好心喂了狗,这样还害了人?
“丫头,你说的是这个道理。”徐五行看着村长黑脸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畅快,要知道每次村子里有人生了病,就一大堆的人围在一旁假惺惺的问候,叽叽喳喳的,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他不爽很久了,但是鉴于他现在的身份,他不能直说而已。
村长本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丫头,但是没想到徐五行居然还帮着唐穆楚说话,脸就越发的黑了。
但是令他气恼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样,只见唐穆楚站起了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抬着眼睛看着他道:“村长,你先出去吧。”
“我……”村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村长关心我妈妈,但是你在这里会影响徐医生的治疗,所以村长一定会体谅的,是吧?”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唐穆楚嘴角带笑,很是礼貌地看着他道。
村长闻言,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感情他这不出去,就是不体谅了?但是偏偏作为村长的他还真是不能不体谅呢。
这样想着,村长板着一张脸,走了出去,而就在他出门后,只听得噶咋一声,回头就见那门被紧紧的关了起来,他的脸色也因此越发的黑了。
而屋里头的唐穆楚并不在意村长的想法,此时,徐五行正很是专注地给楚秀把着脉,脸色也越发越沉重,而唐穆楚见此,心中也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徐医生,我妈妈她怎么了?”唐穆楚见徐五行搁下了手,因而问道。
而徐五行闻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唐穆楚的话,只见他打开了药箱,取出了一排银针在楚秀的身上扎上了那么几针,然后又取出一颗药丸喂她吃下,这才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松了一口气。
“徐医生喝口水吧。”唐穆楚见此,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徐五行。
而徐五行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眼前这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女娃子,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徐医生,你请你告诉我,我妈妈她到底怎么了?”唐穆楚看着徐五行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
“丫头,让你们家能够主事的来吧。”徐五行这般说道。
“我爸爸她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了,徐医生有什么就和我说吧。”
“那你们应该还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吧,找他们来吧,这事你做不得主的。”徐五行皱了皱眉,看着唐穆楚的眼神越发怜惜了。
“我们没有亲戚,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主!”唐穆楚闻言,想着唐家的那一窝人,不由得眸色一暗,这般说道。
“丫头啊。”徐五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又看了一眼面前有些倔强的女孩儿,叹了一口气,道:“为你妈妈准备后事吧。”
唐穆楚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脑中也仿佛被一个大铁锤狠狠撞了一样,虽说她与楚秀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一个好妈妈,因而不管是为了原来的小女孩儿,还是因着楚秀对她的真心,她都不能让楚秀就这么死去。
“徐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唐穆楚紧紧地看着徐五行。
而徐五行看着唐穆楚,脸上带着些迟疑,道:“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