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铁手和马夫回来了,燕玉都和步浩阳却没了踪影。
“我哥……去哪了?”头戴面纱的步摇茫然无措。
铁手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他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步摇和燕芸拦住质问。
铁手皱眉:“他们没有回来吗?”
步摇焦急道:“没有。”
燕芸保持着冷傲的气质没有接话,与步摇相比,她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灵王特意多看了她两眼,正巧燕芸转头,四目相对,她毫不退缩的注视着灵王,美眸里带着冷漠,平静。
灵王不着痕迹的先移开了目光。
燕芸盯着他看了一会,也转头看向别处。
步摇还在质问铁手有关她哥哥步浩阳的事,“你们一起去吊桥,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铁手道:“吊桥火势难以救回,于是我便提议先回了,等明天天亮再来查看具体损坏情况,燕玉都和步浩阳先行一步,我与马夫在收拾了水桶和绳子后才跟上来……本以为他们会提前回来,看样是雨势太大,在路上耽搁了,或是迷了路也说不定。”
步摇坐立不安,燕芸听了铁手的解释却沉住气:“那我们便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眼看天都快亮了,外面暴雨仍没有停的迹象。
灵王抽空找铁手打听吊桥的损毁情况。
铁手道:“吊桥虽年久失修,却从未发生过被雷击中起火事件,如果被烧毁的只是小部分,马夫会将它修好,如果烧毁的范围太大……”
灵王目不转睛的盯着铁手,“太大的话怎样?”
“没了吊桥岛上便会与岸上失去联系,虽说我们岛上备有信鸽,但那是在江氏商会还未解散的情况下,现在商会已经散了,就是放出信鸽也不会有人收到我们的求救信。”
“这么说……我们是被困在岛上了?”灵王眸光深谙。
“也不能这么说。”铁手镇定自若,“其实还可以在岛后乘船离开,不过那里暗礁丛生,就连对面岸上的渔民也鲜有敢驾船靠近的。”
灵王想起铁手之前介绍自己的身世时提到他曾是水匪出身,“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驾船安全离开吧?”他问铁手。
铁手的独眼闪耀着无情的冷光,眼上的眼罩令他看上去带着凶狠:“当然,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要是没有请容我先离开一下,天快亮了,我要和马夫出去把燕玉都和步浩阳两位公子找回来。”
灵王没有阻拦他,看着铁手下楼的背影出神。
“你在怀疑他?”青猞不知什么时凑过来。
灵王面无表情,“没有证据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青猞撇了撇嘴,嘀咕着:“看来你这敲大鼓的也不怎么样嘛。”
“你说什么?”灵王不悦。
“当初你还说我是什么嫌疑犯……没有证据你还不是一样把我抓进大牢里。”青猞翘着鼻子,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句话对灵王的打击有多大。
灵王嘴角抽搐两下,“你冲撞了本王,就凭这一条就够定你罪了。”
“没道理,我撞的时候又不知道你是谁,再说了,要不是你突然冲出来我会撞到你?要我说还是你先撞我的,幸好我家豆芽灵敏,要是换成别的驴子早就被撞散了架,我还没让你赔豆芽的医药费呢。”
灵王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把后面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跟眼前这个野丫头解释某些事,完全就是对驴弹琴!
他们在一旁小声说话,没有注意到房门口燕芸站在那里,一双美目默默审视着灵王,以及他衣袖上系着的金铃。
天亮了,暴雨却没有减弱。
铁手再次叫上了又聋又哑的马夫,准备出去找人,可就在这时燕玉都却自己回来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燕玉都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了,衣襟下摆上全是泥,一双鞋就跟在泥里蹚过似的。
铁手问:“你为何才回来?”
燕玉都无奈道:“都是因为步浩阳,他非要跟我单独谈一谈,当时我们先离开了吊桥,雨势变大,所以我们只好进了林子说话……没想到出来时迷了路,我还摔了一跤,要不是天亮了,我都找不到落霞山庄的方向。”
步摇怯怯的问:“我哥呢?”
燕玉都愣住,“步浩阳?他先我一步离开了呀……怎么,难道他没回来?”他环视众人,感受到不被信任的气息在弥漫。
“怎么,你们不信我?”燕玉都惊讶。
“二哥,你能把事情的经过说的再仔细些吗?”燕芸突然插进话来,她傲然的挺直脊背,周身隐隐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质。
就连灵王都不得不承认,此女一看便知从小受过严格的教导,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气质让她实在不像是生在商户之家的女儿。可惜她的身份低微了些,要是换成官宦之家,就是嫁给上位者也是有可能的。
燕玉都定了定神,“吊桥火势太大,当时铁手见救不得于是让我和步浩阳先回,走到半路他跟我说要找个地方好好的谈一谈,至于谈什么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
众人心知肚明,特别是燕芸和步摇,同时看向青猞。
燕玉都和步浩阳还能谈什么,不外乎是围绕着江老爷子那古怪的遗嘱,他们两人中只能有一个与青猞结亲,享有这笔巨额遗产。
灵王目光从燕玉都沾满泥点的衣襟下摆扫过,“你和步浩阳动手了?”
燕玉都笑了,略显青涩的脸上带着不屑:“你觉得我是会打架的人?”
燕玉都十七,步浩阳二十二,再说燕玉身形纤瘦,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像是个会打架的人……不过若是他会些武艺就不好说了。
青猞突然道:“燕玉都不会武艺。”
灵王微惊,没想到青猞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如何知道?”他问。
青猞挑了挑眉,“看他手就知道了呀。”
“你什么时候看过他的手?”灵王记得青猞只与燕玉都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当时屋里烛光昏暗,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能看得清。
“你别小瞧我,我眼神好的很。”青猞指着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在没有灯火的夜里,我也看得清楚,以后你晚上不管去哪只管叫上我,我会保护你。”
对于惧怕着黑暗的灵王南宫濯光来说,他在听了这话时心里五味杂陈。
感动?亦或是不安?
他说不清,就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虽然微弱,却代表着希望。
可他不敢上前,他远远的望着这缕微光,自觉不配得到救赎。
困于黑暗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也是救赎,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做为一个背负着弑母之罪的皇子,他知道这一辈子注定光明不会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