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庄内。
灵王拿着从林中树上找到的一丝布料与燕玉都夜里穿过的衣服对照。
布料的质地与破损的大小都丝毫不差。
“这么说步浩阳是被燕玉都杀死了?”青猞嘴上叼着李子,咔嚓咔嚓的啃着。
“只凭这一点无法证明他就是凶手。”灵王道。
青猞撇嘴,“断个案子太麻烦了。”
灵王正色道:“既要拿住凶手又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总不能仓促就定罪。”
青猞继续啃李子,“如果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你怎么办?”
灵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只要证据充足,他不认也得认。”
青猞挑了挑眉,顺手拿起一个新的李子递到他嘴边,“我觉得还是直接把他打一顿省事,也许他被打怂了就招了。”
灵王本不想吃,但青猞手拿水果,姿态强横,他如果不张口她能把整个李子都怼进他嘴里。
他只能硬着头皮张嘴咬了一小口。
好酸!
他被酸的脸直抽抽,青猞却嫌弃道:“有这么夸张吗,已经很甜了。”说着她就着他刚咬过的地方下口,“吭哧”一大口,大半个李子不见了。
灵王嘴唇翕动几下,“我刚才咬过……”
青猞两口吞了李子,“你别担心,我不嫌弃你。”
灵王:“……”我嫌弃好吧!我嫌弃!
青猞拿起果盘里最后一个李子,灵王生怕她再往自己嘴里送,于是转移话题:“步摇姑娘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两个哥哥都玩完了,正哭呢。”青猞满不在乎道。
她的这种态度令灵王有些不悦,“什么玩完了,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算你不同情步摇也不要刺激她。”
青猞耸了耸肩,“江湖风雨,快意风流,生死不过是一瞬间。就像我哥,回来我就陪他洗盏饮酒,回不来我便带上他的剑,替他护着帮里的弟兄。”
灵王不禁哑然。
江湖儿女多豪迈,寻常人的生死在他们看来再平常不过。他自幼出生在宫里,生死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
什么公道,什么正义……呵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你不能站起来,就只能跪在尘埃里,被别人践踏。
青猞吃完了李子跑到窗口欣赏风景,好像对刚才灵王责问她的话毫不在意。
灵王知道自己误会她了,但话已出口,想再收回没可能。
步摇的哭声隐隐从窗外飘进来,听着让人觉得心酸。
两个兄长都遭遇不测,身为女子本就是无依无靠,再加上步摇面容天生有缺损,别说嫁人了,说的难听些,要是流落街头,连自卖自身都没人要。
灵王清了清喉咙,“燕芸姑娘可曾为自己兄长辩白?”
“没有。”青猞回答,她仍然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非常认真。
灵王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聋哑的马夫在院子里劈柴,丫鬟雪真站在边上帮忙,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把装柴的篓子装满了。
“你在看什么?”灵王忍不住问。
“那个马夫武功不错。”
灵王暗惊,昨晚吊桥起火时他曾近距离见过马夫一面,但他也只是觉得对方身材高大,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他没有内力。”青猞道,“看他行动身法……应该是受过严重的内伤。”
“这也是你哥教你的?”灵王越发觉得青猞的大哥是个神奇的人物,江湖草莽出身,他居然能一手把自己的妹子带大,而且还教会了她如此厉害的武功。
“对啊,我哥可厉害了,他什么都会。”提起自己的大哥,青猞咧嘴开心的笑了,“我的父亲是被我母亲抢去做了压寨夫君,我哥生下来就是青蛇帮的继承人,父亲失踪后没几年母亲就生病去世了,要不是我哥在,青蛇帮早就散了,闹旱灾的那年城里被饿死的人堆的都快有小山高了,可我们青蛇帮连一个饿死的都没有。”
“你们……去做劫镖生意了?”灵王眼底闪过一抹黯淡。
“屁,我哥才不会做那种事呢。”青猞啐了他一口。
灵王被啐却没有生气,“那你们是用什么方法度过的难关?”
“我哥把父亲和母亲留给我们的家底全拿了出来,换了粮食。”青猞转头向他做了个鬼脸,“其实……我手上连娶你的聘礼都没有,委屈你了。”
灵王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点晕过去。
早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个什么货色,他就不该动恻隐之心,心疼她就等于心疼敌人!
她比敌人还要可怕,敌人杀人,这丫头诛心!
直接就能把他气死。
灵王黑着脸转身往外走,青猞茫然状:“你要去哪?”
“去审燕玉都。”这话灵王是咬着牙根说的。
“我也去。”青猞追出去。
走廊上,管家铁手等在那里。见到灵王出来,他弯下腰来,双手恭敬的捧着一物,递还给灵王。
铁手压低声音:“我们老爷已经知道了您身份尊贵,不过他病重恕不能亲自前来。”
“无妨。”灵王接过铁手递来的东西,塞进腰间。
青猞眼尖,看清那是一块玉质腰牌。
“你把打大鼓的身份亮出来了?”青猞好奇的问。
灵王实在不想理她:“目前只有江老爷子以及铁手这些人知道,本王本不想自报家门,但现在出了案子。”
铁手恭敬道:“我们老爷吩咐过,不得怠慢王爷您,燕玉都暂时被单独关在三楼的房间,因为二楼还有其他女眷,老爷担心把燕玉都留在二楼会引起大家的恐慌。”
“你带本王去见一见他。”灵王道。
铁手引路,带着灵王和青猞上了三楼。
浓重的檀香味弥漫着,呛的人嗓子痛,青猞和灵王不得不用衣袖掩住口鼻。
“为何檀香味如此浓郁?”在表露了真实身份后,灵王可以随时以上位者自居,向铁手提问。
铁手歉疚道:“我们老爷病了很久,大小解都已控制不住,熏了檀香是想祛除晦气,再个是为掩盖味道。”
这个解释听上去毫无破绽,灵王只得接受,但在路过江老爷的房间时,他注意到房门开着一道缝隙,琊婆阴森的面孔贴在门缝间,混黄的眼珠静静的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