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年会回来,陈泽对苏小雨的态度就一直冷冰冰的,两个人一直维持着尴尬的气氛。
苏小雨已经习惯陈泽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了,对他的冷漠一直都以平常心对待。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
在持续准备工作了一周后,大家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
它们单位有个规矩,每年都要留个人下来,工作半个月才行。
可怜的是今年轮到苏小雨留下来,她回到别墅发现陈泽还没走。
“你怎么不回家过年?”苏小雨问道。
“有些事不要多问。”陈泽微怒。
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苏小雨自知没趣,默默上楼了。
晚上要做年夜饭,苏小雨喊陈泽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开始陈泽还不情愿,最后不知怎的妥协了。
超市里人满为患,陈泽一直都讨厌人多的地方,在这个充满嘈杂声的空间,他竟然没有排斥感。
最后竟然像个刚识事的孩子一样激动地往货架上拿东西。
苏小雨拦不住,也就提了一大袋有的没的回家。
年夜饭吃的有些忙,新年祝福短信电话铺天盖地地打过来,两个人都处理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苏小雨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觉了。
陈泽突然叫住她,“别走,陪陪我好不好。”
苏小雨没说话,上楼了。
陈泽有些失落。
过了会苏小雨抱着毯子下楼了,然后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陈泽醒来的时候,苏小雨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奇怪的是他吃饺子,苏小雨却吃着面。
吃完苏小雨就得去上班了,可能有半个月不回来,陈泽有些舍不得,但怎么好意思挽留。
苏小雨不在的日子里,陈泽心里空落落的,无聊的时候脑海里竟然会浮现她的身影。
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她吃面,陈泽突然想到了什么,翻了翻她的资料和日历,原来那天是她的生日。
想打个电话过去说点什么,但是电话那端她听起来很忙,陈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在过了漫长的20天后,苏小雨回来了,但是一回来她就直奔卧室。
只丢下一句“我好累,我先去休息会。”就上楼了。
她这么一睡就是睡了15小时,陈泽害怕她就这么睡死过去,敲门也没回应,干脆直接破门而入。
把苏小雨喊起来,她头还是有些晕晕的,在沙发上坐了会,就去给陈泽准备晚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陈泽先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了,苏小雨突然爆发,“我想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说完就难以抑制的哭了出来,陈泽不知道怎么了,只能给她一个肩膀。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陈泽才开始问原因。
“怎么了?”
“我值班的那天,列车上有个人,他很朴实,也很努力,我们两个聊了聊,他说他是个民工,熬过了年关,回家见老婆和孩子,还给我看了看他给他儿子买的玩具飞机。可是,他突然趴在那不动了,最后知道他是猝死的。”
苏小雨说完,陈泽也不好说什么,也是心塞,在别人都回家过年团圆时,苏小雨也阻挡不住对父母的思念,但是工作提醒她也不能忘记责任。
那个民工把苏小雨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她憋了很久的想念,在这一刻决堤。
最后苏小雨意识到自己是抱着陈泽的,道了谢就跑上了楼,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出格了。
再次回到宿舍时,大家都从家里回来了,宿舍里再次热闹起来,没有再有那种冷清的感觉。
苏小雨也放了个假从家里回来,心情明显好多了。
和孙淼淼她们简单寒暄后,她就回了别墅。
还没对陈泽分享自己的好心情,他就拿了个包裹出来,说是余斌送给她的。
苏小雨打开,发现是他在各地游玩的门票,还有照片等。
看她很开心,陈泽说道:“过几天我得去广东。”
“广东?那边不是非典闹的厉害吗?”苏小雨疑惑道。
“哪有那么邪乎,只是去谈生意而已,别想太多。”陈泽嘴上这么说的,其实心里也没底。
这几天新闻里一直在播放着某某地区,某个医院患者增多,死亡率增高什么的,一瞬间搞得人心惶惶。
苏小雨还是挺担心陈泽的,跟他提了一些保护方法,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就送他上飞机了。
陈泽在广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病毒就已经传到了这座城市。
在宿舍里紧张的过了几天之后,回到别墅发现陈泽已经回来了。
苏小雨不管不顾地开始喷起消毒水,这让刚刚回来的陈泽心里很不舒服。
她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带病毒吗?
这么想着,陈泽生气地回了卧室。
整个城市笼罩在病毒的恐慌中,苏小雨虽然很大胆但也是小心翼翼防范着。
各大药店消毒水,感冒药都脱销了,孙淼淼她们几乎把板蓝根当成了茶喝,隔半天消毒一次。
梁文柯,陈熠,唐渊几个人围着一个桌球室讨论着现在的形势。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对梁文柯是最有利的,毕竟他是做药品这方面的。
几个人谈着谈着,陈熠就先离开了,留陈熠和梁文柯两个人。
“你看……那郊区几个案子,让给我怎么样?你现在应该很吃香吧?”唐渊说道。
梁文柯微微一笑,打开了旁边暗室的门。
门后是另一个空间,一张木板床,床上的一切保留着军中宿舍的感觉。
墙上贴满了七八十年代的明星海报,书架上是旧光碟。
梁文柯走进去,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几个文件给了唐渊。
“拿去吧,都这时候了,你小子还不忘记来压榨我。”
苏小雨发现陈泽还没回家,也没有通知短信。
鬼使神差般的,不知怎么来到了陈泽的卧室门口。
站在门外,苏小雨的脑子里又浮现起了那时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推开门,看见陈泽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的趴在桌子上。
苏小雨走上前去,发现他的呼吸正急促,摸了摸他的头,烫的令人心发慌。
“跟我去医院!”苏小雨费劲想拉着他起来。
“不去。”陈泽虚弱地回道。
在这个特殊时期,去医院就会被隔离起来,这么一来他的公司,还需要他。
苏小雨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把他扶到床上,拿了点热水给他擦脸。
喂他吃了点发烧的药,就让他睡下了。
等半夜的时候苏小雨再次过来测体温,从38.5降到了37.4,也算是退了点烧。
去煮了点面,怕陈泽醒了会饿。
回来发现陈泽脸色不对,又量了量体温,又烧回了38度,现在这个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危险了。
苏小雨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陈泽忍着头晕,却非常有力地说:“你快走,让我一个人就好。”
说完这句话,苏小雨沉默了会就出去了。
望着苏小雨离开的背影,明明心里是那么希望她远离他,但是看到她转身离开,又舍不得她离开。
过了会,苏小雨突然进来,用力把他翻过身来。
“别动!”
陈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让她走的话都没说出口,就沉默了下来。
苏小雨把他的衣服都扒了下来,把烧酒倒在了他的身上,给他抹着。抹完后背又给他全身都抹了一遍。
“你不害怕我得了非典传染给你吗?”
“我怕啊,我怕我也不能离开。”苏小雨哽咽地说着。
陈泽能感觉到,有几滴眼泪混着酒在他的后背抹开来。
第二天早上醒了,头已经不晕了,再看看床边,苏小雨一直抓着他的手半跪在床边睡着了。
阳光打在苏小雨脸上,陈泽忍不住想亲在她的额头上。
突然苏小雨的眼睫毛动了动,陈泽马上躺会原来位置,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醒了,烧退了吗?”苏小雨一醒来就摸他的额头,发现烧退了,松了口气。
一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了。
伸了个懒腰,再看看陈泽,发现他现在几乎就是赤身裸体坐在他面前。
陈泽也意识到这一点,用暧昧地语气说道:“昨晚……”
苏小雨逃似得离开了房间,那也是迫不得已,逼急了,没想那么多,事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想起来真是脸红心跳。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之间一直洋溢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气氛。
因为非典越来越严重,当时苏小雨和孙淼淼她们一行人都签了请愿书,如果有需要,随时去前方支援。
这次组长把她们叫到一起,说要以抽签决定,派两个人去前线支援。
周诺首先中标,随后苏小雨看了看自己的签,松了口气,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松。
看了看旁边憋着眼泪的廖雨,苏小雨明白了,她也是中标了。
廖雨一向都胆小,苏小雨想了想,把自己的签和她交换,然后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这样,苏小雨和周诺要去最前线支援,面临的是最危险的病毒,对于两个女生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和陈泽撒了个谎说自己工作有事不回来,也没有和家里人说,苏小雨就这么去了前线。
所谓的前线也就是主车站,要穿着厚大的防护服,顶着极高的温度,给来往的人检查。
这项工作极其考验耐心和毅力。
苏小雨和周诺一直互相鼓励,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陈泽有个客户比较奇怪,因为遭罪过空难,所以他选择坐车来面谈。
无奈只能去车站接他,到了检查口,透过防护服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一眼就认出那是苏小雨。
震惊的叫出她的名字,苏小雨把他拉到一边。
“现在不方便说,待会有空你再过来吧。”
陈泽还有好多疑问,但是看苏小雨的样子,还是闭了嘴。
终于到了苏小雨说的时间,陈泽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在询问了原因过后,陈泽不想再让她工作下去了。
苏小雨去坚持,随后就挂断了。
自此以后,陈泽每天都会打个电话来问问她的情况。
见不到她的面,每天打电话关心她,陈泽也感觉到不再那么空虚。
安子康开着车前往车站,突然前面蹦出一个人,他猛的停车,打开车门想看看情况。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突然出现让他回车里,远离这里。
听声音是一个女人,她的防护服已经破了。
面前那个男人可以看出来是患者,应该隔离的。
她把面前的那个人制服,就拿出电话喊了人员来支援。
她蹲在一旁,把头盔摘下来,蹲在地上无声地哽咽起来。
人群中没有人靠近,都在暗自可怜这个女孩的命运。
安子康只是静静看着,很震惊,一个女人竟然能面对危险还能这么从容镇定,阻止了这个患者去伤害别人。
一直看着她被救护车带走,安子康的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着那个女孩把头盔摘下来的一瞬间,那张脸,那双清澈的眼睛。
在宿舍里的苏小雨听到周诺被隔离的消息,跌坐在床上。
捂着脸痛哭起来,组织上刚刚发下来通知可以回去了,周诺却……
两个人一起商量好回去之后要一起去嗨的。
回宿舍后,苏小雨还没说,大家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大家的心情都有沉重,周诺的妈妈从家里赶来,就先去医院了。
回别墅,把这件事和陈泽说了,伤心总是难免的,看着苏小雨一直这么萎靡不振。
第二天陈泽给了个信封给她,打开竟然是周诺的照片,还有她写的一句话。
“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照片上,她笑的是那么勉强,但是还是想传达出她很好的意思。
“我有朋友在那里,我就找了点关系,把这个弄来了,对了,诊断结果她没有患病,但是还是不排除可能被隔离。”
苏小雨拿着这张照片感激地看着陈泽,立马跑上楼收拾包裹。
“你干嘛去?”陈泽问。
“我要去看她,我以前考过护工证,可以进去看她,还有,谢谢你!”
陈泽听到这句有些客气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知道苏小雨是由衷地感谢他的,他现在只希望她能开心,别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