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虚无缥缈,她又想起那只血腥狰狞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紧紧环住自己。
即使感到害怕,他仍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倔强。心狠狠地疼,双拳紧紧地握紧。她,真的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
不!他慌乱地冲上去,温柔而强势地将她的身体掰转过来,“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她听见他气息里的颤抖,他如此害怕失去自己。眼泪滚滚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滚烫了他的不安的心脏。
伊似雪痛苦地抿着唇,就在刚刚,有一个人和他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那双深邃隐忍的眼睛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伊似雪用力地闭了闭眼,将脑中的幻影打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做他的妻子,可他们却是仇人!
他将她拥入怀中,左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如丝绸般柔滑的长发,“没事了、没事了……”
他轻声细语地安慰,犹如夏日里的微风细雨,温柔地抚慰着她动荡不安的心灵。
“你知道吗?我其实感到很欣慰。”他低低地说道:“我在朝中树敌众多,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你能懂得保护自己,我才能稍稍放心一些。”他紧了紧怀里不安的人儿,脸颊轻轻摩挲着她乌黑的发丝。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安全,她多想一辈子依靠在这样的怀抱中,不用去想那些仇恨,也不用背负家族的命运,天下百姓亦跟她无关。
从她真正理解晋王妃意味着什么以后,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是无助而孤单的。她想挣脱命运的枷锁,却害怕会给玲珑幽谷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他爱她,她也会爱他,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她渴望温暖,内心想要安定,仅此而已。
若非得知母亲离世的真相,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不,没有如果!
“你随我一同出征吧!”许久,云竞延终于低低地开口,语气中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抖落了一颗晶莹,她贴在他的怀里,豁然睁开眼睛,“不!”
她离开他的怀抱,温热的气息随之消失,云竞延一阵失落,仿佛心也跟着空了。
云竞延的眼睛一片黯淡,“为何?”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她心中惴惴不安,下意识地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他们爱说什么尽管去说,我要的是你的安全!”她越是拒绝,他便越觉得心慌,黑眸灼灼地望着她,仿佛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丝隐瞒。
“可我不愿意背负迷惑皇子的骂名!”伊似雪激动地说道。
云竞延惊住,错愕地望着她。他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可她对他的爱,竟浅薄至此么?还是,她根本就不爱自己?
巨大的阴影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低头俯视着她,眼神中包含着无数纷乱复杂的情感,面容一点一点收紧。
“唔——”伊似雪感到手腕上一阵剧痛,云竞延用力捏着她的手腕,在她痛苦的眼神中俯下身吻住了她。
干涩的唇被他吻得生疼,伊似雪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推开。
他粗暴地将她推倒,欺身上前,“你是我的!”
伊似雪被摔得头昏脑涨,他的眼睛充满了怒气,她的心陡然恐惧起来,身体不断地往后退,“不……”她不断地摇着头。
他强行拖回她的身体,滚烫的气息立即将她包围。
她抵死挣扎,他却像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燃烧。他已经失去理智,胡乱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嘴唇滑向她的颈窝,他张嘴一咬,伊似雪痛得落泪。
“不!不可以……”沙哑的声音在冰凉的空气里消散。
他看见她洁白无瑕的肩膀,迷乱的眼睛突然精光一闪。
她的肩膀没有被烫伤!她为了阻止吴敬的搜查,不惜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
所以,伊似月真的回来了!
他颓然地放开她,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冷冷地望着她。
她飞快地拉起被子裹紧自己,缩在角落里惊慌失措地哭泣。
可是他却越来越看不清楚她真实的样子。
“为什么不可以?”他的心里有另一个声音,你究竟在算计谁?
他想起了秦苓对他说过的话,她从小便被选为晋王妃,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漂亮的傻瓜?
心狠狠地痛着,他的眼中开始有了恨意,可他终究没忍心拆穿她的谎言。
伊似雪无声地哭着,无助得令人心碎。
云竞延的心一点一点变冷,终于,失望地转身。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了跪在门边噤若寒蝉,“见、见过晋王殿下……”
云竞延双脚无力地跨过门槛,摇摇晃晃地离去。待他走远,了了飞快地冲进去,心疼地喊道:“小姐——”
伊似雪疲惫地靠在她怀里,终于哭出了声。
月光黯淡,树影摇曳。
秦苓躲在墙后默默地看着云竞延离去的背影,眼泪倾泻而下。
若非她动了妄念,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云竞延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才踉踉跄跄地回房,轰然倒在床上,迷离的醉眼对上床前挂着的画,脑中顿时恢复清醒。
画中的女子白衣胜雪,风姿绰约,一双美眸眼波流动,顾盼神飞,如窗外的月光一般散发着安定人心的柔光。只是,她的眉眼间似乎总藏着拂不开的心事。
“似雪,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才肯心无旁骛地爱着我?”他在心底默默地问。
他久久凝视着画中的女子,睁眼到天明。
伊府被吴敬带人搜查一事,外人原本并不知具体细节。可是一夜之间,伊似雪为何恼羞成怒刺瞎吴敬一只眼睛的消息迅速发酵。即便大家认为伊似雪是无辜的,可任何一个女人差点被男人看了身体都是一件有损清誉之事,尤其这个女人还是未来的晋王妃。
事情立刻被无限放大,坊间谣言四起,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越传越离谱,最后的版本简直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