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公公展开圣旨,用他如被掐着脖子的鸭子般的嗓音,对跪在地上的玥天楚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玥府嫡出二子玥天楚,与文部尚书余钱之子,当众发生纠纷,因事出原因不详,无法向二人定罪,限玥天楚进宫道清原由。钦此!”
玥天楚心下一惊,他知道余月半的事,没法善了,当下接过圣旨,回头忘了一眼玥琉璃所在的璃茉屋。
随后,跟着浦公公坐上飞赤马车,离开玥府。
另一边,玥东旭也知晓了玥天楚要进宫面圣的来龙去脉,心下一阵痛快,道:“玥琉璃啊玥琉璃,没想到吧,你弟弟玥天楚,就要下黄泉了!谋害朝廷命官之子,可是凌迟之惩!”
玥东旭却不知,余钱在沽奈帝面前一直扮演一代清官,像自家儿子在街上横行霸道的事,怎么会在沽奈帝面前说出来呢?
他是这样对沽奈帝说的:“圣上明鉴!玥府嫡出二子玥天楚,因背后有人撑腰,目中无人!只因我儿手中有两株聚丹草,就对我儿下手,将我儿打成这般模样!臣带着我儿去玥府,想向玥二子要个公道,却不曾想到,玥二子不仅没有要认错的态度,还想二次向我儿下手,废了我儿丹田!请圣上为臣做主啊!”
因为余钱如此这般,所以玥东旭也就这么认为了。
谁让玥东旭因为玥琉璃所以连看着玥东旭不爽呢?
心里自然不想玥天楚好过。
抱着这种拖着玥天楚下水心理,玥东旭也就懒得去查事实的真相了。
甚至——
“备马车!去皇宫!”
玥东旭去皇宫干嘛?
当然是担心余钱一个人带着他那智障的儿子,扳不倒玥天楚,现在赶过去泼玥天楚冷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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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皇宫千里的一所低调但每一处都价值千金的战神府中。
枫下,一个黑衣男子舞着手的释魔剑,准确无误的将每片掉落的枫叶劈成两半。
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他用剑挑起地上沉积的枫叶,只见他将剑置于左手,耍了个花样,然后置于右手。
那些飞舞的枫叶竟随着剑舞过的气流,盘旋在黑衣男子的周围。
黑衣男子右手的剑,指向院子的东角处,盘旋在黑衣男子周围的枫叶,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东角的角落。
以息成招!
用比周身的气流更强的气流,控制自自己想控制的东西,化作任何利器,供自己使用!
这招,至少要铭炽期强者才能使用!
可这男子看上去,才不过十八九岁啊!
这么逆天的天赋,就算是沽奈太子,如今也是有二十岁了,但论修为,怎能比过这位黑衣男子?
枫叶随着释魔剑挥出的气流,向东角快速飞去。
角落,走,不,跑出一个人,与黑衣男子不同,他穿的是洁净的白。
安详,宁静,让人不由的静下心来。
但是,白衣男子一开口,就会让人感觉的,那些,都是错觉。
“啊——三哥!你谋杀啊!”白袍男子嘴里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惨叫,与这片静土,格格不入:“不就是偷看三哥你练功吗?有必要下杀手吗?”
白衣男子躲着席面而来的枫叶,艰难的躲过密布的枫叶。
但未免,身上不会留下痕迹。
偶尔几片躲不过的枫叶,割破白衣男子的衣袍。
一刻钟后。
枫叶,停了。
“怎么样了。”黑衣男子悠然坐在枫树下的石椅上,擦着剑,似随口,说出这句话。
白衣男子弯着腰,喘着气,扶住枫树树杆,心里有点抱怨,但是,如果真的让他去反驳他的三哥,他是,打死他都不敢的
白衣男子在黑衣男子身旁的石椅上坐下,拿起水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倒入口中,缓了缓,才道:“三哥,查到了。”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白衣男子。
“谁。”
白衣男子也不顾现在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一贯风流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凝重,从他的嘴里,冒出一句话——
“整个沽奈国的人都知道,有一辆破马车,而且无法修炼的人……就只有,丞相玥府嫡女,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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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皇上的召见,玥府并没有远离皇宫,所以,玥天楚很快就站在了殿堂中央。
玥天楚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是第一次进宫,又有关自己的生命和姐姐的名声,不免有点紧张,握紧的双手,分泌出层层冷汗。
至于这“种种原因”,自然是家的打压了。
他,跪在地上,给沽奈帝行了个礼,然后得到沽奈帝的允许,站
起身。
沽奈帝名为顾成斌,生的虽说不是绝色,但自带着皇室最高者的威严。
而且,顾成斌属于那种很耐看的那种男子,但是,没人敢盯着沽奈帝的脸一直看,生怕惹到这位最大的爷。
不,是第二大的爷。
第一位,是那位战场上屡建战功的逍遥王。
顾成斌蹩眉,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很明显,顾成斌很烦。
要不是事关浴火强者,他才不会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要是以后每个人都叫自己这做这些鸡毛小事,你自己还不累死?
顾成斌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语气就不会好了:“玥天楚,朕听闻,你当街强夺余爱卿座下儿女余月半的聚丹草,当街殴打余月半,可有此事?”
玥天楚不是傻子,听见皇上此言,便把余钱在皇上面前说的话猜透了七八分。
他当即回道:“皇上明鉴,草民绝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恰恰相反,是余月半想来夺我手中的聚丹草,我不肯,他就动手想从我手中夺走这聚丹草。
却奈何打不过草民,便向余尚书告状,余尚书带着一票人马,来到草民院中,想给草民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到,家姐也在院中,余尚书忌惮家姐,便有了现在这回事。”
顾成斌挑眉,斜眼看着玥天楚,又将视线转移到余钱身上。
余钱头上流下一滴冷汗,被帝王那充满威压的眼神盯着看,着实事一种考验。
但即便如此,余钱也还是顶着威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在袖子里,说:“圣上,老臣能保证,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然,臣维以一死,换臣之清白,臣斗胆,望臣死后,让那些不管是朝上还是朝下的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完,余钱愕然起身,冲向大殿一旁雕刻着飞龙的柱子。
以退为进,一箭三雕。
既能让自己洗脱嫌疑,蒙混过欺君的罪名,又能让顾成斌觉得自己要死了还关心朝政,觉得自己是一代忠臣,还能玥天楚染上因夺聚丹草从而威逼自己的嫌疑。
顾成斌当然知道会让余钱的心思,不想去理会,但是,他不会让余钱的血,溅满自己的地盘。
所以,即便是知道余钱的计谋,也不得不在余钱就快要将头挨着柱子的那一刻,派两个侍卫上前,一人分别架住余钱的一只手臂,让余钱远离柱子。
玥天楚看见顾成斌不耐烦,自己也想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当即学着余钱的样子,跪在地上:“皇上,对于此事,草民有人证!”
顾成斌确实很烦,心里也和玥天楚一样,想快点结束这朝上千篇一律的勾心斗角,当下便说:“哦?玥天楚,你说的可是草圣堂的伙计和大夫?”
玥天楚心中一惊,皇上怎会知道!
难道……
余钱已经向皇上说过了草圣堂里有人看到的事?
不止,看这样子,余钱还很有可能买通了草圣堂的那些人。
那真是这样的话,那些被买通的人肯定会污蔑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会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的后果就是——株连九族……
姐姐还在床上躺着,肯定躲不过御林军的逮捕,到时候连累了姐姐,那……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若现在反悔,说没有人证,那就是欲盖弥彰。
但若是说有人证,那么那些人会污蔑自己……
怎么办……
顾成斌见玥天楚沉默了,心里对玥天楚的怀疑重了几分。
“皇上!”一个人影走进殿堂,那人,便是匆匆赶来看热闹,顺便扳倒玥天楚的玥东旭。
他跪在地上,低头堪堪看着顾成斌龙椅下的台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成斌最烦这些礼数什么的了,当即挥手,说:“爱卿平身,爱卿这么晚进宫,可有要与朕商谈?”
玥东旭站起身,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玥天楚——他的儿子。
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尽是悲壮。
玥东旭转头看向顾成斌:“老臣不经意间也听闻了些许关乎家子的消息,特此不惜借着夜光赶来皇宫,面见圣上。”
“老臣心中虽不舍这个孩子,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臣就是在不舍,也恳请皇上,不要只因老臣之子,从而破了这沽奈国千百年流传的国法!圣上尽管将老臣之子安国法处置,老臣绝不插手!”
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玥东旭不会再管玥天楚了。
不插手,就意味着,玥东旭不会再管玥天楚的死活。
玥天楚不傻,相反的,玥天楚不仅不傻,而且还很聪明,比同龄的任何人都要聪明。
不然,他不会在没有任何人指导,没有上品功法,武技修炼的情况下,依旧能修炼到筑气四阶中期。
别家子弟在地上爬的时候,玥天楚已经开口说话了。
别家子弟开始说话的时候,玥天楚已经在母亲死的那一天明白了这世间的简单道理,步入修炼。
别家子弟开始感悟的时候,玥天楚已经摸到了筑气门槛。
别家子弟修炼到筑气二阶的时候,玥天楚已经修炼到了现在。
筑气四阶中期。
他很有天赋,同时,他将时间全部都灌溉到修炼去了。
但是,他以前不懂。
不懂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还是不能让自己的姐姐吃饱喝足。
就在现在,他懂了。
他听出来了,玥东旭不要他了,玥东旭选择了抛弃自己。
或者说,玥东旭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好坏。
甚至,玥东旭还希望自己去死。
死在沽奈帝的手里,就不怕自己会去姐姐那里告状了,从而被拖连了。
姐姐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杀皇帝吧?
这么些年来,玥东旭都不曾关注过自己和姐姐。
现在才开始关注了,却只是因为姐姐会危害到他的地位,他的利益,他的性命。
他在乎,是因为他在乎怎么样才能扳倒自己,扳倒姐姐。
他在乎怎样才能将自己和姐姐永远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