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丞暖死死的盯着漆黑的棺材,正对着她的这一面,用白色的漆,涂着大大的‘寿’字、
她大步走出厅堂,走到寿木跟前。
见此,旁边的一个穿着道服的道士高声叫道:“落停。”
闻言,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连忙将手上拿着的木凳放在棺椁下方。
寿木落停在凳子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棺木未曾下炕,不能沾地。
许丞暖脸色惨白,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木穿着一身的孝服,在棺椁落停之后,哭着跪在了许丞暖的面前。
“郡主,是属下无能,是属下没有保护好王爷。”
苏木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很快,额头就被磕破了,鲜血直流。
许丞暖没有理会苏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走近棺椁。
她的手搭缓缓抬起,搭在棺椁上。
真的…是离开她了吗?
他说过,此次从边境回来,要去江南找她,要和她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生活。
现在,全都不作数了吗?
许丞暖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看到棺椁的这一刻,她流不出一滴眼泪。
连墨旭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他说过要宠她一辈子的,她都没死,他怎么可能先死?
许丞暖后退了两步,眼神陡然变得很凌厉。
“苏木,开棺。”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守在棺椁旁边的将军和士兵全都听见了。
不等苏木说话,旁边的道士连忙说道:“郡主,不可,王爷已安息,怎么随意开棺?”
话音刚落,许丞暖凌厉的眼神忽然射向他。
“本郡主不见到他的尸体,不死心,他就别想安息。”
她一向温婉,可这时突然疾声厉色,吓得那道士一个激灵。
见那道士不敢多言,许丞暖再度看向苏木,沉声道:“开棺。”
苏木愣了一下,随后恭敬的说道:“王爷曾说过,郡主就如同他一样,郡主的命令就是王爷的命令。”
闻言,许丞暖的心口一阵钝痛。
连墨旭向来都是把她的后路安排的妥妥当当,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太狼狈。
苏木说完便站起来,准备让人开棺,王府门口却起了喧哗。
随着一声高叫,连墨锦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王府,跟在身后的还有连应承。
而在王府外,还跪了一杆大臣。
他们,都是来给永安王送行的。
其它人向连墨锦行礼,而许丞暖屹立不动。
她的目光里,没有连墨锦的存在,只有眼前的这个棺椁。
她想要知道棺椁里躺着的是不是连墨旭,她想知道他沉睡的面容是否安详,还是面容尽毁……
在这件事上,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除非亲眼确认,否则绝不承认。
连墨锦免了众人的礼,对许丞暖的无礼也没有计较。
他知道现在的她很悲伤,他同样心痛,所以能感同身受。
连墨锦走到棺椁旁边,目光十分沉痛。
“五弟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他的话让许丞暖握紧了拳头,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
许丞暖不想和连墨锦的废话,更不想看到他在这里虚情假意的做戏。
就门外跪着的那些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的?
说不定,还有拍着巴掌欢送他去死的呢。
许丞暖盯着苏木,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木,开棺。”
“等等,为什么开棺?”
连应承出言阻拦:“灵柩已经合好,现在开棺不合规矩。”
他的话音落下,许丞暖看都没看他一眼,凌厉的眼神看向苏木。
苏木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招呼身后的士兵开棺。
连应承想阻止,连墨锦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
既然许丞暖不到黄河心不死,随她去吧。
士兵开棺,旁边的道士念念有词,似乎在超度一样。
在四个士兵齐心协力之下,厚重的棺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一角。
许丞暖缓缓走过去,正要靠近的时候,连墨锦拽住了她的胳膊。
“小暖,还是别看了吧。”
他不忍心。
他怕许丞暖看到后会彻底的崩溃。
许丞暖面无表情的拂掉他的手:“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在凄惨也不过是一团血肉而已,看不到才会不得安宁。”
她的嗓音很沙哑,虽然没有哭出声,但力气已经用光了。
她坚持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刻,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连墨锦顿了一下,那些话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他都忘了,许丞暖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坚强。
她可以为了连墨旭豁出性命的去敲伸冤鼓,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遗体呢?
许丞暖一步步地走近,明明几步路远,却好像横跨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虽然她的心在滴血,可她没有软弱,仍然径直走过去了。
本以为映入眼帘的场面会惨不忍睹,却没有想到里面很整洁,没有什么残肢断臂,只有一件染血的盔甲。
只是盔甲已经被刀砍破,凹痕很深,足以想象到那些人到底有多用力。
“人呢?”
许丞暖陡然抬头,一脸震惊的瞪着苏木。
连墨锦和连应承对视一眼,不明白许丞暖说的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连墨旭死了吗?尸体呢,为什么只有盔甲?”
许丞暖死死的瞪着苏木,迫切的想要他一个解释。
闻言,连墨锦也走了过去。
果然,棺材里只放了盔甲和一把宝剑,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郡主,场面太乱了,找到王爷的尸骨,只找到了他已经被砍断的盔甲和宝剑。”
苏木忽然跪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在此刻竟然哽咽了。
见他跪下,那些士兵也跪了下来。
许丞暖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没看见他的尸骨?”
此刻,她的心在颤抖,一股巨大的喜悦在心口喷涌而出。
刚才她为什么哭不出来,可能就是因为预感到这里面根本不是他。
其实不光是她在激动,连墨锦的心里也是一紧,生怕还有转机。
“军营烧成一片火海,根本辨别不出来谁是王爷。”
苏木迎着许丞暖的目光,哽咽出声:“所以…所以末将和陈将军私自做主,为那些尸骨在边境立了一个墓碑,带着王爷的衣冠回京。”
原来是这样!
闻言,连墨锦心里叹了一口气。
许丞暖的喜悦并没有褪去,而且理智还很清醒。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亲眼见到王爷的尸体。”
苏木面色僵硬的点了点头:“属下的确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当时那个场面,根本没有人可以逃出生天…”
说到这里,他的下巴微微颤抖,似乎极为不想回忆当时的场面。
“他是连墨旭,别人逃不出去,他一定可以。”
许丞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里面满是对连墨旭的相信。
他是战神,他的心机城府都比别人深,所以他肯定会有退路。
“棺木不许下葬,既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就没有死。”
“…郡主…”
苏木震惊的看着许丞暖,嘴唇微张,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丞暖语出惊人,不光苏木吃惊,就是连墨锦和连应承都被她的话吓了一跳。